中非：躲在灌木丛里的内战

当事各方或有心无力，或有力无心，中非的灌木丛式内战怕还要周旋几个回合。

非洲内战永远充满戏剧性。中非共和国北方，反政府的民主力量联盟（UFDR）自10月30日神秘崛起，旬日间连克包括北瓦卡加省（nord de Vakaga）省会毕瑙（BIRAO）在内多座城镇，伯齐兹（FRANCOIS BOZIZE）总统龟缩首都束手无策，孰料风水轮流转，才一月功夫，原本不堪一击的政府军突然豆腐变精钢疯狂反攻，继11月底夺回毕瑙后，又在几天内迭克名城，12月1、2两日，乌阿杜贾莱阿（OUADDU-DJALLEA）等最后三城镇也告易手。

政府发言人费多卡（Barthélémy Feidoka）为此奇捷激动不已，而UFDR武装总指挥姚（Diego Albator Yao）上尉却讥讽道，政府军根本没打赢我们，因为他们到之前我们早撤了。

他说的不错，他们的确不是被政府军赶出来的，但还是被赶出来的，被法国人的飞机。

6架幻影F-1，4架小羚羊，仅10架战机就改变了一切。它们呼啸着飞临城镇上空，投下几颗炸弹，UFDR战士们便章法大乱，不待命令就仓惶四散，钻进城外一望无垠灌木丛中。

同样钻进灌木丛的还有城中百姓，他们怕飞机、怕政府军、也怕叛军，男丁早已躲远：政府军会抓伕，UFDR会抓兵；妇孺老弱此刻也仓惶出逃，大约5000多人躲进灌木丛，胆小的甚至逃到邻国苏丹。但那边其实也未必安全：毗邻的正是达尔富尔地区。

旋风般兴灭的内战却有深刻根源。UFDR自称“为反种族歧视而战”，因为伯齐兹自2003年3月推翻巴塔赛Ange-Félix Patassé政府上台以来，一直偏袒自己所属部族，歧视打压其它部族；政府方则指责UFDR接受苏丹政府资助，是“对全地区安全秩序的威胁”。

政府虽松了一口气，但惊吓着实不轻：中非地处偏僻，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此次变起仓猝，求助列强，一时竟毫无反响，若非法国飞机最后关头终于横空杀出，后果不堪设想。上任以来虽批评声不绝，但伯齐兹一直拒绝回应体制改革呼声，仿佛也躲进灌木丛中一般，这回或许能让他清醒清醒：灌木丛不总那么安全的。

的确，对于毕瑙等城逃难妇女而言，灌木丛一点也不安全，姗姗来迟的政府军打不赢叛军，在她们面前却威风无比：据报多名妇女被强奸，两名随后被杀害。姚上尉谈及此事时呼吁“国际社会干预”，这显然毫无意义：中非内战打了一个月，战区覆盖几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国际社会”却反应冷漠，甚至根本不知道，“干预”者只有法国，且站在了政府一方。

法国这个非洲宪兵近年来并不活跃，此番反应也慢了半拍，但一来国内大选在即，二来卢旺达断交事件震撼不小，在非洲再不容有失，终于还是出手。耐人寻味的是，以往法国总是大张旗鼓，唯恐世人不知，此番却躲躲闪闪，其当地驻军发言人甚至拒绝回答记者提问，仿佛也入乡随俗，学会了中非的灌木丛战术一般。

当事各方或有心无力，或有力无心，中非的灌木丛式内战怕还要周旋几个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