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旺达的乌姆冈达

卢旺达是个位于非洲腹地裂谷地带的小国，面积不大人口却不少，境内山峦起伏，仅仅26338平方公里的国土上，竟有大小山头几万个之多。

由于山头多且密，卢旺达人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居住习惯，就是几户、十几户人家聚居在同一座山头，形成一个关系密切的小社会。因为这种“山头群居”的习惯，在这个国家，县以下的正式行政单位不是乡或者村，而是极具民族个性的“山头”。

千百年来，不论世界如何变迁，古老的“山头”一直维系不散，为什么卢旺达人对这种特别的居住形式情深至此？

原来他们所留恋的，是“山头”内部一种代代相传的古老民俗：乌姆冈达。

乌姆冈达是卢旺达语，意即“邻里之间互相帮助”，也就是说，同一山头的邻居都是一家人，一家有困难，家家都应义不容辞地全力帮衬。这种帮衬可不是干活时搭把手，或者做饭时借个油盐那么简单，而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多大能力就帮衬多大。“山头”里有人要盖新房没木料，“乌姆冈达”会帮你砍好运来；有人去城里走亲戚没路费，“乌姆冈达”会为你准备得妥妥帖贴，连干粮都不会拉下；有人不幸亲人去世，“乌姆冈达”会帮你张罗一切，让你仿佛一夜间多出无数的兄弟姐妹来。甚至你从一个“山头”搬到另一个“山头”，两边的邻居也会大力发扬“乌姆冈达”精神，从拆房到建房，从搬家到安家，让你一切都不用操心。当然，“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帮助是互相的，“山头”里别的邻居需要帮忙时，你也决不能吝啬，更不能等待人家招呼，要自觉、自愿、自动地、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乌姆冈达”之中去。我认识一位在刚果黑脚打工的卢旺达胡图青年，回乡探亲时把老板送的簇新西服借给邻居结婚，弄得又脏又破，他却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他的“乌姆冈达”心意被邻居坦然接受，在他们那儿，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自豪的了。

“乌姆冈达”是只讲奉献、不讲回报的，虽然被帮助的人家会毫不吝惜地捧出香蕉酿造的“卢瓜瓜”酒，让大家喝个够。其实，别人有难自己帮，到自己有难时别人也会全力帮助，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回报。

“乌姆冈达”原本是民间的一道独特风情，不过今天却变成卢旺达一条特别的法律。原来1974年2月2日，当时的总统哈比亚利马纳签署法令，规定“乌姆冈达”是每个卢旺达公民的义务，每个星期六的上午，所有的人都应就近参加各种义务劳动或者助人为乐的行为，上至总统、部长，下至普通民众都不例外。这样一来，民俗变成了国家风气，原本的自愿变成了法定义务，乌干达人会不会觉得不快呢？

一点也不。由于“乌姆冈达”是祖先传下来的好风尚、好习惯，卢旺达人对这项法令非常支持，32年过去了，政府换了许多届，政变、暴力、战乱不时光顾这个小而贫瘠的国家，但不论谁上台执政，都没有动“乌姆冈达”法令一指头。

卢旺达境内的三大民族：胡图、图西和特瓦族，他们的生活习惯相近，也都尊奉“乌姆冈达”，但彼此之间却很不和睦，经常暴发冲突，当年哈比亚利马纳总统将“乌姆冈达”法律化，也隐含有希望借此促进民族间和睦的愿望，可惜几十年过去，民族隔阂的坚冰仍未融化，不论官方还是民间的“乌姆冈达”，基本上仍然是各族分别在自己圈子里互相帮助——也难怪，最早的“乌姆冈达”就是一家一族内部的事，因为“山头”内的各家各户长期比邻而居，彼此间即使还不是亲戚，早已胜似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