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超,辛酉十一年为敛天安,任天海关正佐将。
天海关当天京江路,洋人浮江至者,辄先照会之,是故凤超职爵虽卑,而姓名得为中外所周知。
七月,遣圉人牧马于外,圉人逃,弃马于野,为人乱棍伤足,凤超大怒,悬榜布赏,以白银十两购圉人,十两购伤马足者,而于词中,犹云倘马食生苗,愿照值给偿。英人好事者潜揭其榜,携归国,至今藏诸不列颠博物院。
未几,积劳升开朝王宗江南水师主将敛天义,时英舰深淘号泊下关,翻译官富礼赐常于京中诸大员樽俎往还,文书礼物授受,往往托凤超经手。卅一日,干王赠富礼赐《资政新篇》等著作四包,即遣忠诚五天将兼番镇统管莫仕睽派员先递凤超处,嘱其代转。
壬戌十二年,受命守九袱洲,癸开十三年,封贡王,加号殿前送往迎来顶天扶朝纲,号长千岁。时江路已为湘军水师及红单船所扼,惟恃九袱洲一线通江北,天王诏忠王渡江进北攻南,亦由此过,清人视之,如梗在喉,屡遣众来犯,贡王设炮台,翼战船,北与两浦、南与狮子山相呼应,布防周密,清舰近辄为炮火所伤,不能逞。
四月,曾国荃陷雨花台,五月,忠王兵在江北者苦于无粮,复受天王急诏,兼程南渡,仍由九袱洲过江,适江水大发,道路为之绝,忠王所部数万,累日不能尽渡,清杨岳斌、彭玉麟、李朝斌水师乘之,十三日,袭陷江浦、浦口,击忠王半渡,时九袱洲复被水没,将士栖身无所,煮食无柴,死亡枕藉。十六日,七里洲复为清将鲍超所陷,九袱洲益孤,贡王激励将士,坚守不退。十八日,九袱洲陷,贡王以下二万余人皆战死,无一降者。
樊玉田,江苏无锡人,素以舟楫为业,癸好三年二月,天国定都天京,旋下镇江,玉田时驾船至金山,为所募,入营。
玉田新进,初不甚知名,庚申十年,始积资迁至殿前四百卅四丞相。是岁三月,忠王、侍王、英王、辅王等破和春江南大营,四月,乘胜下苏南,以玉田土著,使充向导,廿日,克无锡,论玉田功,赐爵城天侯,佐黄子隆守城。八月,从征青浦、南汇有功,升成天豫,同月,再升成天福。
壬戌、癸开岁,积功,升至主将城天义。十月,淮军李鹤章、刘铭传、郭松林、黄翼升等围无锡,廿四日,陷之,玉田力战被执,死之。
赞曰:
此数人皆水营将也。天国自武昌至江宁,城无经宿,兵不留行,自天京上湖广,沿江千里,旬日易帜,皆此辈之力也;然船多渡橹,众皆乌合,坚脆不等,大小不一,以蹈隙击虚犹可,以驱寇抗敌则殆。终至苏福省中,徒喟洋艘,扬子江上,几无炮船,三汊河之不能克,九袱洲之不能守,莫不由水路之失耳。
唐正财人本商贾,身非宿将,驭众有长,振旅无术,蹇驴驭远,不亦难乎?然其为人也,授之节钺而不矜,置诸散地而不怨,汉口飞桥,足骇寇仇心魄;无锡浴血,已报人主恩情,水战之败,是不能也,非不为也,又何足深责?可深责者,当国者之失也:有罗大纲而不知用,乃令正才将艨艟,其蹉跌也,怨天乎?尤人乎?
侯裕田以降附之身,膺干城之寄,当其旌旗之所在也,仇雠不敢轻犯,奸细不敢窃发,虽任轻众寡,不能成大功,亦无愧知遇之重也。及至天京陷,国祚危,播越海隅,不忘恢复,慷慨刑曹,不辱斧钺,噫,殉义忘身,一至乎此邪?
凤超恂恂,无大艺能,然当盛怒之下,榜文不忘民艰;处波涛之险,孤注不避寇氛,一身殉国,万众沉江,读史至此,能不为掬一泪?天王方升金龙殿,吟天父兄,唱铁桶江山,天兵如水,知此兵此水者乎?
斌升、万顺、玉田辈,舟中蚱蜢,江上爪牙,一身之勇,一夫之用而已,倘得贤主帅将之,非必不能当大敌、卫江口,扬威海表者也,然自甲寅、乙荣岁后,水营之威,多著官号,水师之盛,惟有虚衔,是兵无刃,爪无牙也,虽穰苴再世,不能为无米炊,况此辈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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