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文/缎苏

虽然从早上起床后就开始各种忙，但总觉得要黄昏以后，夜幕降临，才觉得是除夕。

除夕要做的事真多。

插花插枝。小城的风俗是最少要有一支杏花，取谐音，表示幸福到家。最好还要有迎春花，万年青，意味着永远常青。从前很多人家会用松针在家里堂屋铺上厚厚的一层，大人小孩坐在上面闲聊或玩耍。其实松针总是扎到肉，坐着并不舒服，可我那时很是羡慕这些人家。老爸对这些一向嗤之以鼻，所以我家从来没有过。越是没有越是向往，人不都是这样吗？后来慢慢的，不再有这个习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把一桠松枝放在门口立着。好奇怪，有时一个习俗的形成就这么简单，好像自己也亲身见证着，却又丝毫寻不到刚出现时的蛛丝马迹。

杀鸡宰鱼。鸡和鱼是年三十的大菜，差不多每家必备。小时候我家的鸡是自己养的。家住老爸的单位，房子破旧，但有大大的操场和菜地，可以让小孩子们疯跑，可以让大人们工作之余种菜养猪和鸡。我家只养过鸡。老爸常常养鸡养出感情，不管杀哪只都有不舍，但又架不住几张可怜巴巴渴望美食的嘴巴，很狠心还是杀了。鱼主要是取意于年年有余。但老爸的拿手菜不是鸡鱼，而是炖猪脚。皮子烧成金黄色，炖熟之后咬一口，又糯又香，好吃得不得了。那时的鸡鸭鱼肉，什么都很香。也许因为不能经常吃，也许因为慢工细活的烹饪，也许因为天蓝水清肉质好。

炸酥肉。这是准备年夜饭时最喜欢的环节。酥肉刚出锅时味道最好，松软香酥，小粒的肉既像点缀，又像主角。吃一个就难拒绝下一个，直到半饱，想着要留下肚子吃晚上的美餐，才恋恋不舍住口，但眼睛还忍不住诱惑看向黄澄澄的一盆，最后只有跑开远离才行。

各种蔬菜。青菜和蒜苗是必须的，而且不能切断或拧成小节，要保留着长长的样子，表明又会长远打算又会一直常青。白菜，山药，豆腐，莲藕，胡萝卜，品种和颜色都很丰富。到现在我们常常要提醒老妈的都是，少准备少准备。这些活泼泼的菜蔬，老妈都觉得要多多益善然后才会年年有余。我和妹妹总说：放心，我们肯定会留点剩着。老妈不乐意：故意留的不算，要吃不完才叫有余。

最近很多年还要在几天前就去买一两盆米豆腐。这是小城的特色小吃，从前很少有做得不好的，现在却很难找到做得好的。认准了一两家后，提前就得送盆去预订好。米豆腐凉拌了吃。妹妹配料的水平最好，所以通常都是她做。在不再盼望的鱼肉中，这一碗爽口的米豆腐才是大家盼望的最爱。

爱了那么久的鱼肉，现在真的不敌菜蔬和凉品。

准备了那么久的年夜饭，最大的任务大概已变成被拍成一张张图片，在微博朋友圈QQ空间等网络上传播，实现另一种飘香。

小时候，吃得酣畅流离时，怎么会想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