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住院的消息来得很突然，有点让我措手不及。平时，他连感冒都不吃药，抗抗就好。吃一点中药，也不过是治疗慢性病的。怎么会突然晕倒，还呕吐不止？愣了几秒，赶紧和九九从那个小乡镇赶去。

来不及回家，直接就去了医院。爸爸躺在病床上正打着点滴，脸色有点憔悴，但神志很清楚。

脑CT的结果排除了脑出血，我们都松了口气。

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散发四周。戴口罩的面孔看不出表情。我不该那么偏执和极端，但在心焦的时候看着出出进进的他们，感觉大多属于庸医。用排除法一项一项去掉病症，最后剩下的疑似的某种或某几种又常常令他们一筹莫展。要多少次这样的排除和治疗，要经过多少个人的磨练，才能积累出厚厚的经验，才能成为让人稍微放心的好医生。

从第二天开始，闻讯来探望的人一拨一拨。老爸已经可以谈笑风声，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回答不同人的询问，重复发昏呕吐的系列过程。不过还是只能躺着，一坐起来照旧天旋地转。这就叫眩晕症。好在血压一直很稳定。

妈妈被我们瞒得很紧，她血压高。直到爸爸入院的晚上才告诉了她。那时我都已经赶到。但其实她已经有了预感。中午的时候，她就打电话追问妹妹是不是爸爸有什么事，被妹妹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女人的直觉，亲人的相通，不得了。

老爸也不喜欢医院。50岁那年第一次住院。时隔现在已经超过10年了。他打算躺个2、3天就出院。没想到着凉了，连着几天高烧不退。

全家惟有我最闲也最好请假。每个白天就由我守在医院。有时安静，有时聊天。同病房有个大爹是农村教师，时不时相谈甚欢。后来又来一位，瘦得要命，护士去量体温，一掀被子，不断跳跃的跳蚤，吓坏了护士，也吓坏了我们。我们反复游说爸爸换病房，他却不肯。跳蚤大爷手腿不便，我还帮着提了开水。

终于致使爸爸换病房的是农村大爹出院后再进来的又一位农村老大爷。半身无知觉，护送的人很多，一下子把病房塞得满当当。其实我想爸爸同意换房，更主要的大概是我说了几句话，我说，这位大爷病那么重，来服侍的人肯定多，我呆着感觉很不便，想吃东西也觉得人多细菌乱跑不敢吃。我根本没那么娇气，只不过想说严重点。爸爸果真换了个病房。标间，有电视，同屋的据说是离休老干部，直到我今天离开，也没见到他老人家的影子。

爸爸象爱护自己家一样爱护病房里一切。不让我把电视整天开着，规定要有电视的休息时间。遥控关还不行，得把开关都关了，不然电源通着，“对电视不好”。爸爸精神一好，就开始恢复爱教训人的习惯。

看着爸爸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看着他笑起来的皱纹，看着他不再稳健的步伐，我宁愿他不停教训我，只要他一直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