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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2012-04-23 08:07:39)
标签:

江南

油菜花

冬小麦

长江

诗人

杂谈

分类: 我的散文随笔

 

 

    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到江南看冬小麦是此行初衷。“此行”其实是两次行程,一次是3月下旬的一天,一次是3月底4月初的几天。我们都知道,冬小麦在长江下游地区成规模种植,是一直到两宋时期才基本固定下来的事情。这一方面是由于两宋时期北方人员大量南下,越过愈来愈无法成为天堑的淮河,越过江淮缓冲地带,越过长江,进入江南、华南,定居于从沿海到内陆山地平原的广大地区。人员的迁徙,自然会附带饮食文化的流动。流动也许是相对简单和容易的,但要改变传统饮食结构并接纳全新的食物,则并非易事。对北方外来的人群如此,对南方的当地人也是如此,北方外来人群要解决的是适应稻米及南方蔬果,南方人要解决的则是权力携带而来的面食。食物之于人的表层上的作用,不外乎满足人的口感和饱腹感。饿了要吃东西,这是生理的要求,但如果不是饥不择食,人类就总是要讲究饮食文化的,即吃起来有无快感,也就是口感要好;另外,吃完了有没有饱腹感,有没有感觉吃饱了,这也非常重要,牵扯到暴饮暴食或厌而不食的大问题。一直吃吃个不停肯定要出大事,吃一口就再也不想吃了那还不是厌食症?所以粮食作物的推广、普及并为大众接受,必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有时候甚至就是完不成的任务,特别是短时期内难以完成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行政干预成为简单易行的选择。冬小麦在江淮和江南的推广、落户,大概主要就是这么一个动因。

如果从江南的角度看,小麦是典型的“外来物种”。江南的粮油作物,水稻是完全本土的,浙江等地发现过距今7900年以前的水稻碳化物,中学的课本上也说,合肥(这是江北,但离江南很近)等地都是水稻的原产地之一。油菜的原产地在不在江南?看样子也是,因为油菜分为三个大类,也就是白菜型油菜、甘蓝型油菜和芥菜型油菜,而中国是芥菜型油菜的原产地之一和类型分化中心,还是白菜型油菜起源地之一。除水稻和油菜之外,小麦、玉米、山芋、土豆等粮食作物,都有它们外来迁移的较明确的路线图。冬小麦在江南落户的次级动因,也许是冬季对裸地的保护和覆盖作用。由于自然环境的原因,我怀疑这已经不是一个动因了。以江淮分水岭为界,愈往南,这个动因愈被缩小、缩小、再缩小;愈往北,这个动因愈被放大、放大、再放大,重要、重要、更重要!相对干旱的黄淮海平原,冬天朔风呼啸、土地龟裂,没有绒毯一样的冬小麦保护,疏松的耕作土会被寒风吹掠尽净,沙尘暴也一定会更加频繁。这和蒙古高原的情况是一致的,当草原被开垦成农田,或由于牲畜的过分啃啮,草原失去了草本植物的固守和保护,很容易沙化扬起,被大风裹挟而下。所以冬小麦象草原上的牧草一样,既是一种食物,也是一份保护,充溢着大自然的道理和智慧。这是人类的宏观选择,在这种选择面前,口感和营养,都是次要的。所谓口感、营养或饱腹感,还不都是人类的饮食文化?这种文化其实就是人类适应自然界的长期积累,没有口感可以培养,没有营养习惯了就是营养,没有饱腹感连吃几百年还能不觉得饱?

而江淮分水岭之南则大不相同,愈往南,空气的湿度愈大,地表的储水器,譬如江河湖塘愈多,干旱呼啸的北风为湿润的山峦冈丘所消化削弱,其势难强;再加上植被茂盛,裸地鲜见,耕地又有角角块块高高低低不成规模的特点,对冬季地表覆盖物的要求并不迫切。这一点,在3月下旬的江南行程中,我们在车上看得一清二楚。在铜陵、芜湖、当涂、马鞍山的沿江平原上,除却一片片葱厚的冬小麦和处于开花临界点的油菜外,许多田块都处于闲置状态,它们当然都是为即将到来的早稻的栽植做准备的。用北方的农事语说,这或可称为“晒垡”,即让太阳照晒翻耕过来的土块;不过这尚不准确,因为那些撂闲的稻田地,并没有被耕翻过来。在那些闲置的田块里,除却去年晚稻收割后留下的枯灰的稻根外,土表都是汪润的,水耕熟化之后的稻田土本身又较凝固,在江南的地理环境中,这样的土地,不可能成为空中风神的俘虏。而由青阳到南陵再到泾县的山地中,冬小麦的种植大幅减少,但也有,时常仍能看到较小块的冬小麦的身影。皖南山地除了春夏秋的水稻和春季开花非常夸张的油菜存在外,其他的农作物,东一块,西一块,零散分布,都大致上是平分秋色的。

 

这是一个暖融融暖融融的春日。从安徽当涂青山的李白墓、泾县低山中的桃花潭、东至大渡口镇人头攒动的老街和菜市场,到江西彭泽马垱核电站工地和棉船岛长江渡口、湖口高速公路出入口、星子桃花源白鹿洞书院,江南长江下游这大约三四百公里地域,黄灿灿晃人眼的油菜花竞相开放。蜜蜂的数量虽然据说由于农药、空气等环境因素已经减少,但它们的辛勤劳作,继续给江南的春色增光添彩。这自然已经是我此次江南冬小麦、油菜花和诗人足迹之旅的第二个行程,即3月底4月初的行程了。空气中,五官附近,到处都散发,或洋溢着一种要命的舒服、舒适、放松、和谐、慵懒、衣食富足、长此以往的浓厚气氛,怪不得那些追求山水田园之乐的古代诗人,例如陶渊明和李白,都愿意在江南勾留、游荡、生活和终老。“鱼盐满市井,布帛如云烟”,那该是怎样一种富庶、详和的景象。“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又是怎样田园的一种小农生活啊!人的意志会要多么坚强,才能在这种仿佛衣食无忧的感觉中不被腐蚀、摧毁,才能振作精神,追求本不存在需要苦苦摸索才可得之的所谓创造和理想。江南鱼米之乡的氛围似乎难以为诗人的奋斗精神推波助澜。

显然,诗人创作理想的推动,还有其他更强大和重要的动力来源。是什么力量在推动诗人的奋斗不息?是对政治的热情追求或内心里对政治的热烈追求,以及政治抱负的无奈失落带来的生活相对不如意的逼使?在对文学作品的诗意阅读中,大多数人一般总会自然而然选择保留美好、温馨和深邃,筛除、摒弃粗俗、世俗、庸俗和政治及技术操弄,这让我们印象中的诗人和作家高尚、优雅和“完美”。是的,这是一种艺术的真实。但同时还有诗人和作家的另一种“真实”。由于诗人和作家的政治情结及生存需要,他们的日常生活则一点都不始终是天晴日暖、黄灿灿油菜花盛开怒放的春景。

拿李白来说,李白在当涂写“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在宣城写“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在泾县写“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在青阳写“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在这些气质高贵的诗句背后,李白对政治圈规则的操作也是十分的了然于胸、对体制内的生活也极是心向往之的。他和当涂的几任县令、和宣州的官员都攀上了族亲,得到他们的关照、帮助和抬升,有人邀请,有人买单,衣食住行等等就都不用发愁、操心了,并且可以因此而随意生活在当地上流、中流和下层社会之中。他在皖南特别注意结识大大小小有职有权的官员,现在能找得到名子的也有二三十位,自然那些官员也需要李白这样的名人效应,也需要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另一方面,李白又特别有诗人的那种呆气和痴气,无识无意的,他其实只是把进入政治圈当成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不能真正软下身段,按照政坛的游戏规则接人待物、谋篇布局。平时我们说的所谓“体验生活”,它的底线即是客串,搞得好了就搞,搞不好了,没有关系,随时可以闪去,因为在诗人的心中,诗文名声才是他一辈子真正要倾全力经营的事情。对官场,那可以不摧眉折腰事权贵,使人不得开心快乐;对“准在编”即待诏翰林的文学侍从官的职位,也可以用纵酒散漫来对待;对高官显贵,更没有那么多讲究,让他们帮大诗人脱脱靴子,似乎并不过分。这就使诗人的政治失落成为必然,而失落后日常物质生活的不“富足”也成为必然,这样的必然,则客观上促成了心地高傲的诗人的题材大丰富、思想更多元、艺术大丰收。

在江南沿江的彭泽、湖口、星子、东至等地生活或当官的陶渊明,也是如此。陶渊明对田园生活的追求,看起来确实一贯而发自内心,“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但不能“适俗”和追求桃花源理想的陶公,也是颇向往功名和政治生活的。虽然不可否认,他的几次做官,也有养家糊口、补贴日用的即时功利目的,但真正让他抽身而退并失落于富足生活之外的,却是政治生活潜在的生命危险:排错队的后果,让诗人心惊胆颤!在人头落地、诛灭九族的可怕前景下,入仕就变得一点也不好“玩”了!相较而言,好玩而又闲适的,还是“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还是四两老酒,一碟花生米来得安然,虽然胸中的激情、家国理想只能释放在文字中而不能在普世大众中实现。

追求四方之志、政治功名,是有使命感、命运感、高心智的知识分子的天然冲动,但这与潜心创作、默默耕耘,也一点儿都不矛盾。相反,没有社会政治激情和家国理想的诗人、作家,则很难在自己的作品里追求高峰、追求“霸道”、“独裁”和仅此一家,也很难有黯然而退、田园至亲的深刻体验与心领神会。由此看来,我们此刻看到和感受到的,到处都散发,或洋溢着一种要命的舒服、舒适、放松、和谐、慵懒、衣食富足、长此以往的浓厚气氛的江南表层,并非命定诗人创作动力的根本来源。这背后有着更深层级的社会生命驱动。

 

3月底4月初的江南冬小麦、油菜花和诗人足迹之旅,一路西行,至彭泽、湖口、九江、星子,再折返而归,于安徽东至县胜利镇落脚小憩。

离开安徽东至进入江西彭泽后,沿江的平畴迅速减少,地貌骤多突兀而起的低山山头。冬小麦也似乎基本销声匿迹,不过也许这仅是沿公路快速驶过所得出的不很准确的印象,或者这是愈远离南宋首都临安、受当时北人影响愈少、冬小麦种植面积愈减的规律吗?

油菜花是公历4月上旬江南的绝对主角!哦哦,那是怎样一种空前的花海盛况呵!东至县胜利镇是沿江平原的一部分,北濒长江,南望升金湖,真个是平畴连碧空,远天亦朦胧,人迹深汊后,花开满目香。黄漫漫的油菜花绵延无涯,清明前后的这几天,春风浩荡,甚至呼啸有声,暖气逼人,前往各处祭扫的布衣大众,拖家带口,你来我往。

但江西彭泽、湖口、九江公路两侧大面积的油菜花已经鲜见而多呈梯田式布局,星子各处如温泉镇及桃花源、白鹿镇及白鹿洞书院,由于山势增高,更是如此。陶渊明的东晋年代,江西各地不知是否已有小麦种植。很可能没有,或者至少没有冬小麦。“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有风自南,窦彼新苗”,这些“苗”是什么苗?看上去确实应该是豆苗,因为大豆的种植可以是春季,也可以是冬麦、油菜收获后的夏季,季节上大致就对了。那为什么不能是油菜苗、玉米苗、土豆苗、山芋苗或冬麦苗?因为油菜开春后已经拔杆打苞,不再是“苗”,玉米、土豆和山芋在那个时代尚未引进。而如果是宿麦即冬小麦苗,那么江西也是亚热带季风区,到阳历的4月,恐怕才会有南风吹来,更晚一些,4月下旬到5月上中旬,一夜南风,冬小麦就灌浆黄熟了;有南风吹来的季节,冬小麦已经变成了硬杆植物,不能象幼苗时如鸟的翅膀那样随风柔动了。当然,这些“苗”也可能是春小麦苗。春小麦的种植和水稻、大豆等作物在时间上是重叠的,但春小麦的产量较低,用它跟水稻争农地和季节,这需要认真地因地制宜、权衡选择。

千余年过去了,冬小麦在安徽、江苏、江西等省江南地区的推广、种植,不知道确切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状况,因为从公路上快速通过,在油菜花占绝对优势的四月初,很难再看到其他小宗作物的身影。我在东至县胜利镇省道边一幢高大崭新的宾馆3楼的窗口里放眼远眺,只见油菜花海烂漫、远村淹没。我离开宾馆,步行进入公路对面的花海,这样,许多隐藏在宏观花海之中或之后的生动细节,就开始一一浮出“海”面了。油菜花香而略腻,又高又壮,和在公路上看到的那种感受完全不同,它们普遍高过我的身高,大约总在2米以上。这些油菜的品种,应该是甘蓝型或芥菜型而不是白菜型的了,因为甘蓝型或芥菜型植株较高大,而白菜型油菜植株较矮小。相距不到一百米,我碰到两条小水蛇,它们已经在香暖的空气中苏醒:第一条突然跃入水渠,又把头探出水面观察;第二条先是钻进一丛野草躲藏,在我的恫吓声中,它才游进路边水田的浅水里。

大片油菜围裹的空隙,突然出现短短几垄油黑茂盛的冬小麦。我兴奋地跑过去,蹲下身仔细瞅着它们。这是我在安徽东至、江西彭泽、湖口、九江、星子等地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冬小麦。我再往前走,又惊讶地在灌满春水的田埂上看到十几丛长势旺盛的冬小麦——只有十几丛!再往前走,我又看到一小块水田中,农人起了高垄来种几行冬小麦:垄上是小麦,垄沟里是水。我站在阳历4月初油菜花占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优势的江南沿江平原农作物的包围里,欣赏着灿烂无际、香而略腻的油菜花和微不足道的几垄冬小麦。没有疑问,这些冬小麦由于数量太少太少而毫无商业价值!但农民为什么还记起来种它们?仅仅是作为口味调剂的点缀?还是千多年来北方正统文化入侵的物质遗存?这事我说不清楚。但现实摆在这里,这是一个新线索。这也是我的一个新问题探索的开始。我在油菜花中继续往前走。我打算一直走到升金湖北岸曲折蜿蜒的湖畔。

                            201241日晨及上午安徽东至县大渡口镇

                                      201242日凌晨江西省星子县

                                  201242日上午安徽东至县胜利镇

                                 2012414日初稿完成于安徽合肥市

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4月初,安徽东至县胜利镇油菜花怒放)
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大片油菜间隙中几丛冬小麦。后面简陋砖砌为临时墓葬)


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当地警方提醒)


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江西彭泽马垱核电站附近油菜地)


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正在湿地里吃草的水牛,看到有人走过,好奇地凑近打量)
散文:在江南看冬小麦、油菜花并寻找诗人的足迹
(油菜田里数行冬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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