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望平论贪欲是古代社会发展的动力
(2012-01-07 21:2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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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宏观史界 |
李新伟:您在多篇文章提到“贪欲”对社会发展的作用,这也是受《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的启发吧?
邵望平:“贪欲是古代社会发展的动力”这个议题,确实是直接受到恩格斯著作的影响。当我第一次读到恩格斯的论述:“卑劣的贪欲是文明时代从它存在的第一天起直至今日的动力;财富,财富,第三还是财富,——不是社会的财富,而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单个的个人的财富,这就是文明时代唯一的,具有决定性的目的。”(1894年的第四版仍坚持此说)我很愕然。向来都说:人民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等等。
后来,我从考古学中懂得,人类社会之初(恩格斯所谓的“蒙昧时代”)并无私有制,直到新石器革命之后,在学会积累、有了剩余的条件下,才能激发人们的“贪欲”去巧取豪夺。最先富起来的应是酋长、武士首领、巫师,历史进入野蛮时代。“邻人的财富刺激了各民族的贪欲,……他们是野蛮人,进行掠夺在他们看来是比进行创造性劳动更容易甚至更荣誉的事情。……战争成为经常的职业了。”“这个社会陷入了不可解决的自我矛盾,分裂为不可调和的对立面而又无力摆脱这些对立面。而为了使这些对立面,这些经济利益互相冲突的阶级,不致在无谓的斗争把自己和社会消灭,就需要有一种表面上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力量,这种力量应缓和冲突,把冲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围以内,这种从社会中产生但又自居于社会之上并且日益同社会脱离的力量,就是国家。”
我认为,贪欲不只是文明时代社会发展的动力,私有制萌芽意味着贪欲在野蛮时代就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的动力。经常性的掠夺、厮杀,使社会各阶层、各集团都处于同归于尽的危险。在当时“相对剩余”不多的条件下,如果没有王权、国家(以暴力建立起)的权威,如果没有王权对“相对剩余”“合礼”的聚敛、分配,就不可能有我们在博物馆里所看到的一代又一代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的成果。
恩格斯说:“只有文明时代,才能产生真正的工业和艺术。”“完成了古代氏族社会完全做不到的事情。”我理解,相对于野蛮时代那种无度、无序的掠夺、厮杀而言,国家、王权代表着秩序、进步,其意义当在于此,也仅在于此。恩格斯又说:“由于文明时代的基础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所以它的全部发展都是在矛盾中进行的。生产的每一个进步,同时也就是被压迫阶级大多数人的生活状况的一个退步,……”。
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引经据典”,就是因为,恩格斯的一系列论点往往被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所抹杀或歪曲了。这也就是我坚持研习原著的理由。这次只能匆匆谈过,我的研习心得已多次见诸拙作。我在筹措我的考古·史学文选。有兴趣的读者以后可以翻翻,敬请指教。
(邵望平、李新伟:《青青子衿—— 邵望平先生访谈录》,
《南方文物》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