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徐苹芳:执掌《燕京学报》
(2011-07-06 08: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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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走近徐苹芳 |
陈远先生给徐苹芳师做的口述史,是围绕着两大主题进行的。其一是末代燕京的求学生活,已如前述;其二则是主编新《燕京学报》的事。
徐苹芳:末代燕京
口述/徐苹芳(文中楷体字部分为采访者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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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采访侯仁之先生的时候,徐苹芳是作为《燕京学报》的负责人被侯先生提起来的。侯先生说:“徐苹芳这个人,一点闲篇儿都没有。”自然而然,我们谈到了这个话题。
九十年代,《燕京学报》复刊。一开始是侯仁之先生担任主编,我是其中的编委之一。头两期的燕京学报是由校友捐款来维持的。但是一个杂志毕竟不能总是靠校友捐款这样一个不稳定的资金来源。后来《燕京学报》通过燕京校友会联系到哈佛燕京学社。哈佛燕京学社的负责人杜维明先生毕业于台湾东海大学,中美断交之后,哈佛燕京学社基金会的资金不能再给燕京,大部分就给了东海大学。
我1979年到美国访问,曾经和杜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当时是美国一所大学的助教,还曾经带我到旧金山游玩。杜先生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热心,但是他提出要看看杂志的编委名单。杜先生看了编委名单之后,觉得其中大部分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再让他们负责编稿看稿的工作很困难,哈佛燕京学社可以提供杂志的资金,但是杂志必须有个能够真正支撑的人来负责。杜先生看到编委中有我的名字,就建议《燕京学报》由我来负责。当时和哈佛燕京学社联系的校友是刘文澜和林孟熹,刘文澜和林孟熹回来之后,把杜维明先生的话传了过来。侯仁之先生听了这番话就找到了我,提出要换主编。我说:“千万不能。这个编委会一个人都不能动,一个人都不能多,一个人都不能少。”
当时学报的主编是侯仁之,副主编是周一良。后来经过大家商议,侯先生和周先生作为主编,名字不分先后。增添了两位副主编,一个是我,一个是丁磐石。丁先生是比我高几级的历史系学长,退休之前在社科院编辑《中国社会科学》。这个决定确定下来之后,校友会方面给杜先生回话把情况说明了,说现在主持刊物的就是徐某人。这样,哈佛燕京学社解决了学报的资金,一年提供3万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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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做燕京大学这个专题之前,我曾经翻看过之前存在的和九十年代复刊的《燕京学报》,其中的学术文章很多不是我所能评论的,不过,从那些文章当中,我看到了一些学者的治学门径,跟当下学人的学术思路似乎迥然不同。
我接手《燕京学报》之后,侯先生从来不干涉编务,一切都交给我,很有“你办事我放心”的意思。我当时跟大家说:“《燕京学报》一定要维持原来《燕京学报》的学风和宗旨,就是以文史哲(纯学术)为主,不包括应用社会科学。”应用社会科学则是指法律、社会、经济等范畴,在西方,做这些研究的人都是作为政府的智囊库,他们是不写文章的,只出政策性的调查报告。即使是文史哲,我也进一步做了限定,历史方面刊发研究清代以前的文章。但是以过去学风的要求来组织稿件却是困难的。现在历史研究的杂志要求的文章大多数是史论性质的,那些正是《燕京学报》所不取的。《燕京学报》需要的文章中一定要有干货,实实在在的说话,言必有据。这种写文章的方式被人说成是“实证史学”,其实不是“实证史学”,而是历史就应该这样搞。解放之后,提倡“以论带史”,《燕京学报》所需要的文章的作者,越来越不好找。
在这样的一种方针下,《燕京学报》出版了七八期,外界的反映很好。有一次杜维明跟我说起世界上同类的学术刊物,他说他觉得世界上有三个大学术刊物是非常好的。一个是在欧洲瑞典的《通报》,主要刊发研究亚洲的学术文章;一个是哈佛自己办的《哈佛研究学报》,主要刊发研究中国和日本的学术文章;另外一个就是《燕京学报》。另一方面,《燕京学报》在国内也取得了较好的反响,现在国内一流的杂志,刊发的论文字数一般都限制在一万字左右。但是在《燕京学报》则没有这种限制,只要文章质量好,四五万字的文章也不吝惜版面。《燕京学报》经常有一期只发两三篇文章的时候,当然,也不拒绝短的。
也有对我的编辑思路不尽认可的。周一良先生还在世的时候,有一次他把我和丁磐石找去,说:“《燕京学报》办得不错,跟老的学报很像。但是我们总不能脱离实际太远,我们是不是还得搞一些为现实服务的东西?”我说:“周先生,不成,我们不能搞。在现在的情形下,维持老的《燕京学报》的安全度最高。我不同意那么做。“周先生说:”那发点学术消息总可以吧?“我说:“那倒可以。”后来丁磐石就组织了一篇关于近代史方面的文章。文章拿来之后,我看了之后,觉得文章不错,但是不太适合《燕京学报》。在我的坚持下,我们照付了作者稿费,但是稿件退掉了。
《燕京学报》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人家那边不给钱了,学报就办不下去了;我们需要的文章的作者找不到了,杂志也难以为继。但是我觉得,在当前学风浮躁的情况下,《燕京学报》的存在也许还有它的意义,虽然在评定职称的时候,在《燕京学报》上发表文章并不算数。
(徐苹芳口述:《末代燕京
蓝字部分不见于先期发表于《新京报》2005年3月9日上的节本)
《新京报》上的文章刊载时,这最后一节加了个小标题:“不是核心期刊的‘最佳学术刊物’”。这是学界和社会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