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的留连(二)--寻根之旅
(2009-12-17 18: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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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俞氏宗祠旅伴婺源杂谈 |
分类: 放怀心情 |
我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旅伴也走散了,我象是一片随风飘动的落叶一般脚步有些踉跄的来到了这里,孤独的旅人刚刚体会了遇到同伴的欣喜,转眼就陷入了孤独的深渊,我有些悲凉的打量着这里。
这是一个小城,街面上有些冷清,街道两边的建筑鲜艳而有些虚浮,像是一个孩子穿着刚买的新衣裳出来炫耀。
我刚一下车,马上就围过来几个兜揽生意的摩托客,我是一个很容易被人说服的人,经不住周围众人叽叽喳喳的一番说辞,于是在庐山的一幕就重演了,我选择了一个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上了他的摩托。在后来的攀谈中得知,他姓余,与我同音的姓。
由于旅伴已经走散,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只是从旅伴只言片语中知道的一个地名:清华,这是哪里?有什么?去看什么?我并不知道。
好在我在景德镇的宾馆里看见了一个地方让我觉得自己这一趟旅程有了一种膜拜的神圣感――这个地名叫做汪口。这个地名之所以让我有膜拜的冲动,原因很简单:那里有传说已经传承600余年的俞氏宗祠,号称江南第一祠。
不知从何时起,我有了寻找根的欲望,很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没有当年的迁徙,我又会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想起来,这些或许有些可笑的念头,大约是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平凡的人生中有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有没有自己的使命和归宿,一个千百年前的迁徙让我在那些平淡枯燥的求学日子里产生如此多的怪念头,究其源头,应该是孩童对于英雄的崇拜吧,想在那些早已远去的祖先身上寻找自己与众不同的使命感和归宿感。
可是在那些时候,我找到的最终答案也只是在当地的县志上查到的关于明代中期移民的短短几行字,和父辈对于自己老家的描述:山西大槐树。我那是孤陋寡闻,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关于自己问题的最终答案,后来我才知道,中国以山西大槐树为故土的人简直数不胜数,因为太多了,显然那里并不是什么可靠的答案。一切在追寻一周后又回到了原点。
再后来我也渐渐的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问题,所以也就没有了寻找答案的冲动。直到这次在景德镇的宾馆里看见关于汪口的介绍,猛然间那个消失已久的问题又重新浮现在眼前,也许这次能够在这个号称传承了600年的地方找到那个我寻找已久的答案。
好了,既然目的已经明确,代步的工具也已经找好,启程吧!
那个年轻人看来对于他的工作早已驾轻就熟,沿途,他总会在一些在公路边的景点上停下车来,告诉我这个景点的名称和来历,于是我也不知不觉的走完了婺源东线的景点。
到了汪口,那个年轻人想带我走小道逃票,我不知道俞氏宗祠的门票要多少钱,于是贪便宜的心理占了上风,就默许了。小余(为了后面行文方便,我还是这样称呼他吧)带着我来到一家农户的门前,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在景点逃票也如同偷渡一样有着自己的流程:“导游”带着客人到当地人那里,再有当地人带着客人沿小道进入景区,一般这样的方式逃票是十拿九稳的,那一分的不可靠是运气。
汪口的农户住家当然姓俞了,我和他家的男主人攀谈起来,当我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主人拿出了他家收藏的俞氏宗谱,有粗略的看了一下,那也是开枝散叶的一部卷宗,我积蓄了多年的问题一起涌上心头,对于我连珠般的问题,主人憨厚的笑了起来,有些羞赧的告诉我:他对于我的问题并不甚了了,只有问他的父亲(后来我才知道应该是他的岳父)。
正说着,他父亲(岳父)进来了,我起身向他说明了来意,老人家并没有特别的表示,打量了我一下后,向我索要身份证,我内心不由一声慨叹:姜还是老的辣啊!我恭恭敬敬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交给老人家查验,老人家仔细端详后,才面露笑容,和我讲起俞氏在汪口的历史。
最后老人家决定亲自带我去一趟宗祠观摩,老人家身体很好,脚步轻快,言辞便利,路上他告诉我说他是汪口俞氏的第42代,而如今俞氏一族已经在汪口延续到了第47代,这样看来老人家在族里的地位很高。
来到宗祠门口,看来老人家的辈分已经高到连看门人都不会对他带的人多看一眼的地步,更别说盘问老人家我是何人了,宗祠里供奉着汪口俞氏的始祖像,还有一些俞氏的起源和各地发展情况,这些就不多说了,不姓俞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兴趣,也就不浪费朋友们的时间了。这个祠堂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雕工精美绝伦,加上我对雕刻本身就有着特别的兴趣,我仔细的看着祠堂里的雕刻,那些雕刻刀法娴熟洗练,流畅自如,只有在繁荣时代的富庶家族里才能够看见,二者缺一不可,没有繁荣时代,就不会有技法熟练和因生活庶足而心情愉快的刻工,这样的刻工通常身价不菲,只有富足的望族才能雇得起,二者缺一,必不能够有如此洗练从容,流畅生动的作品。生活困苦必不能淡定从容,刀法也会随着心情苦闷而凝滞艰涩。而这样的作品能够累世而传,则应归功于这一家族能够绵延数百年而不绝于祀,历代俞氏族人对祖先虔诚的膜拜,也让这里精美的雕刻艺术流传至今,这不能不说是俞氏的功劳。
纵观全国,又有几家宗祠能够历久而存?这也不由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大伯带我们去上坟时,那种郑重其事和肃穆庄严,如同带我们去象长辈行礼一样,每至一墓,必然历数起称呼生平,然后让我们叩头行礼。我们小时候经常觉得他絮叨,而今想起来,所有的过去不就是在这样的絮叨和礼拜中才得以被记住,而我在离家十几年后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义所在:我们百年后还有人记得我们吗?我们也许能够被自己的儿孙记住,幸运的也许能够见到自己的曾孙,可是三五代之后,还有人记得你这个人曾存在于这个世上吗?还会有人追根朔源找寻自己的血脉承继的历史吗?
我们越来越现代,渐渐的我们也就只是生活在当下,像这样600年后仍然能够追朔到你的名字的可能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并不能彪炳史册,万世流芳,然而正是由于这种600年的追怀和坚持才铸就了一个普通人不朽的神话,传统是什么,不就是在传承中统一空间和时间的距离,使得千年恍如眼前,平凡人得以不朽的民间传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