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余姚一带有一种辣椒,辣起来极为尖钻辛刻,而北方的辣椒,却常常是辣得爽朗。《红楼梦》里的凤辣子属于前者,我所要讲的凤辣子却是后者。
凤辣子按照家族的辈分叙,属于我姑姑辈,但她的年龄却只能当我的姐姐,记忆里的她很漂亮,属于那种北方姑娘的类型,个子在女孩子里是个高个,眼睛大大的,在夏天喜欢穿艳丽的衣服,虽然样式质料一般,却和她的身形样貌极为般配,她是我们家族里数一数二的美女,说话办事极为爽朗,因为名字里有个凤字,于是大家就叫她凤辣子。
我很喜欢她。不仅因为我渴望有个像她一样的姐姐,还有孩童时对美丽女性懵懂的仰慕。我们家在村子里一条小道的南边,她们家在小道与大街的丁字口北边,那条小道是通往田地的必经之路,所以总能在小道上看见她,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美丽而富有活力的身影是绿色田野里的一道风景。
她们家与我们家是世交,这个交情从父辈一直延续到我们,我和她最小的弟弟是同学,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因为这个原因她常常来我们家玩,经常是人还没有进门,明快的笑声或者说话声就已经飘进门了。她对我们非常热情,可是那时的我却极为害羞,很难和她好好的谈话,话还没有说上一句,就已经脸红的发烧。
虽然如此,我仍然喜欢她。
记得最为清楚的一件事,是在一个酷热的夏季,正是一个农忙的季节,为了能够在秋雨到来之前将粮食收到仓里,大家都在打麦场里忙碌,可是那年的夏天母亲却病了,于是最为忙碌的时候,在我们家的麦场里就剩下父亲带着我们兄妹俩在干活。
麦场的活是最少要两个人干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活是扬场,男人拿着木锨把脱下来麦子的扬到空中,靠着风力把麦芒等等从粮食里吹出来,等粮食落下来女人就用长扫把把剩下的的麦芒掠出去。这是收获的最后一步,所以也最能体现农民的辛苦和一个农活把式的高低。
可是我们家由于母亲生病,我们兄妹又年幼,没有能力干那个掠扫的活计,于是父亲就一个人干起了两个人的活。只见他一会扬场,一会掠扫,虽然难不住他,可是效率却大大降低。
就在我们埋头忙碌的时候,凤辣子到了我们场上,默默拿起扫把,掠了起来,由于她的加入,我们的效率大大提高,虽然落后了别人家一大截子,但在日暮时分也将粮食装入仓中。
回家途中,已是暮色蔼蔼,凤辣子辞别我们向家里走去,略带疲惫却依然明丽的剪影在乡间的小道中逐渐隐去,虽然尘世浮尘缭绕,蝇逐蚁营,然而一瞬间这个身影明亮如昔,有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