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最悲惨的莫过于在蓓蕾中凋谢。

    春花的死是我的人生中第一例非正常的神秘死亡，昨日还在嬉戏的同窗，突然之间就不存在于这个人世，至今想起来仍然使人一阵心悸，人生的无常和残酷是这样令人唏嘘。

    得到春花死亡的消息是在我们无忧嬉戏后准备吃晚饭时，那时的我还没有死亡的概念，这个消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相当于熟悉的人出远门一样，并没有留下什么太深刻的影响。

    春花是在舅舅家遇害的，据母亲的描述，她是死在厨房里，当时她正在拉风箱烧火，死亡原因是被一把菜刀砍断颈项失血过多而死，当然我母亲是乡下妇女，对于描述不会像这样精确，她还使用大量感叹，用以强调现场的可怖和血腥，如果仅仅是这样，这仍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凶杀案现场，但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小舅舅在离她不远处倒毙，用母亲的话说是用刀抹了脖子。春花因为是年纪幼小就非正常死亡，不能归乡安葬，按照家乡的习俗，火化后撒了骨灰，真的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警方的案件调查我们不知道，但传闻中的现场就是这样。

    事情的真相是怎样我们无从得知，但显然事情非常蹊跷，春花是谁杀了她？她的小舅舅又是怎么死的？是自杀吗？为什么自杀？她们家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心情来辟谣，传闻于是不胫而走，越传越玄。

    如果这样的传闻到了喜欢喜欢想象的人耳朵里，自然有各种猜想，但乡下人有自己解释不明事物的办法，那就是归因于鬼神作祟。简单而不费神。

当然也可以认真追究原因，想来警察已经作了结论。但就现场而言，杀人者已经自杀，无论怎么追究原因，也不可能有更彻底的惩治。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幸运。

    于是乡下人创造了鬼神作祟的办法，这里没有作恶者，作恶的是那些神秘莫名的东西，无法追究也无以追究，既然仇恨已经转移，自然于生者无碍，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生活面对，这也许是乡下人的生活智慧，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文明并不比愚昧高明多少。

    然而春花毕竟不见了，凋谢于那个正要绽放前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