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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和大黄

(2007-06-04 14:32:23)
分类: 不着调

 

  小黄是一只浅黄颜色的小鸡,大黄也是。

 

  两只小鸡颜色浅黄,只有拳头大小,毛茸茸而且胆小机警,小声唧唧促促地叫着,可以看到胸前小小的心脏的搏动。

 

  它们是一对买来的。当时几乎办公室每个女生都买了一对,发起人却是个大朋友,他们买好了,转身就被我取走,于是两只小鸡都成了我的。喂了两天青菜末和小玉米面以后,个头上就显出高下来。不管何事,小的总是尾随在大的身后,大黄也显出义无反顾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境遇的突变和寂寞吧,它们非常亲密而且团结,私心里我以为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头里几天,我仍然把它们放在盒子里。每天早上十点放到阳台上去晒太阳,中午时分收下来。它们很精神,见了我便站直了凝视着我,似乎已记得我了。但是朋友告诫我说,或许它们会自己从阳台上扑下去,那可怎么办?于是便又收下来,小心地在阳台内收拾了一小片场地给它们活动。仍旧每天切细碎的青菜叶给它们吃,喂玉米面,喂清水喝。

 

  这样渐渐地,每次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打开阳台门,去看看它们究竟怎样?它们已听出了我的脚步声,齐齐地候在门边来等我,可是开始不小心,老碰在门上,一二次之后,很乖巧地战到那一边去,睁着圆圆乌黑的眼睛看着我,很神气的样子,更惹人爱。于是便跟在我脚边进进出出,急促小步地跑,唧唧促促快乐地叫着,我又怕踩着了它们,它们也惧于那一双忽起忽落的比它们两个身体都大的、扑嗒扑嗒的脚,人和鸡多了一份惶惶的兴奋和默契。

 

  饲小鸡当然给我添了许多快乐。但究竟是人鸡有别,这别样的待遇和感觉又使人觉到了不忍和不快,又有一种辛酸,隐隐地横亘在心中。

 

  有一次,切青菜的时候,小黄来啄食,飞快惊遽地一跳,我扔了刀一看,它的喙角上已有一条浅浅的伤痕,一丝淡红的血印。看着它稚弱的生命痛得在急叫、轻跳,使我心战栗起来,赶紧给它包扎了一下,这以后它见了我,仍有一点儿犹疑和畏惧。我后来便再也不在它跟前切菜了,幸而它很快便康复了,并且不曾往心里去似的,依然唧唧快乐地叫,飞来飞去。它们的小翅膀也能飞了。

 

  不久有一位极爱吃肉的朋友来家,冰箱里有熟鸡爪子,他正取出来痛嚼,突听得外面有小鸡叫,跑出去一看,小黄大黄正在啄玉米粒吃。这客人立即吐出烂骨头渣子来,给小黄大黄吃,说是鸡吃鸡,肯定味道不错。我是不许的,又怕小鸡无经验地吃下去,急忙去拣出来,恨这个客人怎么有纳粹般的虐待意识和恶毒,便将他赶了出去。在他以为,鸡是无意识的,不值得较真和人道地对待,而我却总改变不了,老认为众生平等,万物有灵,不敢亵渎。

 

  好景不长。虽然饲小鸡成了我的日修功课,虽然我和大黄小黄已经彼此熟悉,家人不同的脚步声它们都分辨的出来,唉,可惜总是好景不长。

 

  那天我出了一趟门,临行叮嘱姐姐早早回来喂食喂水,收进屋里,免得鼠害。但第二天晚上,我回到家,天已漆黑,找不见了小黄大黄,只有它们夜宿的空盒子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阳台上没有,屋里屋外角角落落找遍,仍是没有。我在诧异、吃惊和忧虑之下,耳朵里便老听到它们这里那里唧唧促促地叫,急得东一扑西一扑,仍不敢相信是找不到了。又怕它们扑下楼,跑到楼下去找;又怕邻人捉去,又打门去问。又怕被什么顽童弄死,简直心如汤煎一般。问姐姐她说她回来就没见着,我又疑心是她怕麻烦扔掉。这一夜直折腾个没完,又想着它们怕黑,躲在哪里,耳朵里听见叫声,就不辞辛苦地出去东瞅西瞅,心里抱着可怕的预感。睡去了,便似梦里也听着小黄唧的一声,即刻醒来,又如此炮制一番。姐姐屡被吵醒,却不便责我。

 

  而可恨的是,不仅不见了这小黄大黄,一块小玩艺也在这翻检之中给打个粉碎。嘴里念念叨叨,未免不顺势流下眼泪。

 

  连着许多天,我下班回到家,感到冷清得不习惯,没有听见那唧唧促促的小声,我连着夜里睡不着觉,总觉得它们在哪儿有危险,等着我去解救。可是时日流逝,这生的希望看来是愈渺茫了。我觉得自己成了祥林嫂一样的傻子,单知道老鼠晚上出来活动,不知道白天,寂静的白天也会有老鼠。这是春天的时候了。

 

  秋天在收拾阳台的时候,从一个旧箱子里,扫出了几片黄羽毛,小片的;又从箱角里挖出一团来。这使我震惊而终于明白,小黄和大黄是终结在这里了。它们只有拳头般大小的生命,单纯幼稚,是斗不过凶恶狡猾的老鼠的。我不能想它们在老鼠面前觳粟可怜的样子。

 

  后来我把这些羽毛拢在一起,埋在花坛的南角上。在那里,安眠着一只幼小的,从树上摔下来的小雀,还有无数朵盛开的香浓的玫瑰也埋在那里。现在,它们该都不寂寞了罢?风也不来,雨也不来,花魂与鸟魂也该是快乐的吧。于是我也渐渐地满足似的自慰而且坦然了。

 

  可是偶然地还会做梦,梦见小黄和大黄的叫声和嬉戏。当我看见菜单上的鸡类,仍会痛心。我决定不再养动物了,因为朋友们都说我是不宜于养动物的。它们的结局无论怎样,都跟人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它们的弱小,仍令我感到自己的不尽责。每当听到看到说世界上的物种在减少,都惆怅得无以复加。如果这世界上不宜于别的物种存在,我想她还会宜于人类生存吗?会被人类独占了吗?不会吧!

 

  1996,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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