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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5日 民族的历史蒸发在金钱铜臭中
北庭遗址 繁华如烟云已过眼
早上继续休整,下午五点去参访北庭故城遗址。
北庭故城在吉木萨尔县城北,和所有已经残破的旧城一样,他被当地人叫做破城子,也叫做唐朝城。但实际上它的历史并不是那么短暂,也不仅仅只在唐朝才达到辉煌。
在公元前60年,它已经有了汉朝的戍卒和屯兵。唐朝时候,随着中原政权的鞭长所及,它成为西域四大都护府中较为靠近内陆腹地的政治中心。之后,随着中原控制权的萎缩,它成为高昌回鹘王庭的陪都。到了马背上的强者——蒙古族强大的时候,它是察合台汗国的重要行政枢纽。明朝永乐年间,察合台后裔为争夺王位,汗国发生严重的分裂,将其王庭迁到亦力八里,北庭城毁于战火,逐渐荒废,遂成今日之废墟。废墟迁延漫长,能看到昔日规模、寺院塔房。在北庭村,还能看到一段一段的城墙遗体。在不远处,矗立着西大寺遗址,正在抢修,尚未开放。抢修开放挣钱,这就是中国遗址的命运和价值。
北庭王城被毁和废弃的真正原因,其实至今还是一个谜。也没有多少猜想和说法。人们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它是被遗弃后自然荒废的。这样的历史遗迹,故城遗址,在广袤的西部大地上,所在多有。交河故城,高昌古城,骆驼城,黑水国,莫不如此。但是站在那高高低低的荒台废丘之上,不自觉地,还是有一些模糊的伤感和遗憾。对于人类漫长的成长历史,即使到了文明时代,遗弃与遗忘,仍然来得太容易了。
与交河故城、高昌故城相比,北庭故城算是离我们年代较近的。但是我们对它还是所知甚少。至少,我们不知道它是如何萧条至于消亡的。我们其实也不知道交河、高昌这样曾经无比繁华富庶的城市如何走向了死寂。绿洲还活着,天山雪水还在奔腾,但是这片土地上的主人已经不见身影。
在北庭的废墟上,我总是不止一次地想起大地湾遗址。
北庭至今没有开始挖掘。人们说,它的地下一定埋藏着丰富的文物和宝藏。大地湾的命运也是如此。至今没有充分的挖掘,虽然,它的丰姿已经引来无数惊艳赞叹的目光。
我不知道中国各地挖掘遗址的目标和立项动力,是出于旅游的需要,还是出于文化的考古的需要。如果是前者,我反对把一块一块地方圈起来卖门票。如果是后者,我希望他们是把地圈起来悄悄地进行,并且最后,普通人能够在博物馆里看到有价值的发现。
但是,这样简单的设想,已经成为奢侈、难求的梦寐。
当前人坟地和信徒庙宇都挂上旅游牌子的时候,当释永信因为推广“少林寺实业有限公司”而得到政府表彰的时候,这个民族的历史和信仰,除了遗迹,别的荡然无存。历史和信仰不是作为活体存在,而是作为尸体被切割贱卖。贱卖给了自己,以文化的名义。这个民族的历史因此迅速地蒸发在金钱的铜臭中。蒸发在见利忘义的各级政府机构和官员的贪婪眼中。我们没有历史和文化,只有热门景点、旅游胜地。
一处又一出处的人文旅游、文化热线,跟文化有什么关系?跟历史有什么关系?
一个跟历史和文化断离了关系的民族,它的生命力,又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我看到的北庭故城,以西方佛还有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名媛淑女,士绅名流。更可能还有金戈铁马,烈火血泪。如今它是荒冢,独立于秋风。北庭不见于诗词的歌咏,不见于史家的绝唱。不见于文字的北庭等于不存在。遗址只是空皮囊。它的精神魂魄无人知晓漂流向何方。
历史都是曾经繁华的。
繁华如烟云已过眼。
没有记录的等于不存在。
存在的没有记录,仍然等于空白,等于遗忘,如沉睡无法苏醒。
北庭城一定在诉说着什么,只是我听不见,听不懂,无法复述。北庭城一定有活的魂灵飞来飞去,只是我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挽留。
大雁南翔,秋叶飘零。夕阳落山,凉意布满全身。村里的毛驴在路边鸣叫呼应,高一声,低一声。回城路上,看见警车开道、打扫卫生的大群人马,开着车,带着摄像机,满脸严肃紧张的气氛。哦,原来有领导来检查工作了。
附记:
是夜跟谈笑靖、小燕子、黄明、任我行、爆炸头、元元七人AA聚餐,把酒言欢,言笑无穷,尽兴方罢。出得门来,秋意阑珊,银河横挂,街市不甚明亮热闹。回到宾馆,四壁萧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