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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是世上唯一的诗人

我会心甘情愿

为所有的民乐俚调填词

为每一颗跳动的心灵打工

在寒冷饥馑的早晨

我可以光着脚蓬着头发

叩开每座孤寂的院子

然后踉跄地躲闪到门后

好让一副副惺忪漠然的脸

接纳阳光的第一缕笑容

假如我是世上唯一的诗人

我会在雪夜里

集齐所有未被掩埋的干柴

点燃老高老高的一堆篝火

向着黑压压的天际

近乎癫狂地撕破喉咙

我会记住每个陌生人的名字

还有他们哀怨的眼神

我会记住每座村庄的颜色和朝向

以及村庄上空

每一道凄厉的闪电和雷鸣

我会记住

抽搐的分娩和悠婉的哭嫁

还有干枯的河滩上挣扎的庄稼

以及庄稼被锄头切割出的呼啸的风声

我会记住每道山梁

连同梁上奔淌的月光、思念和爱情

我会记住每条深壑

甚至壑里滋长的隐痛、憎恶和罪行

我决不会冲动地给阴森的冰窟

贴一张温暖的标签

更不愿为凄惶的楝子

再悬绕一根悠长的苦藤

假如我是世上唯一的诗人

我宁可向每位活着的母亲长跪

让泪光沿着那叹息的针脚儿舞蹈

我宁可为每位逝去的父亲

辟一块开满野菊的坡岗

然后，以一只杜鹃的忠烈

匍匐在他嶙峋的脊背上

泣血长吟——

虔诚守望那整整一季的

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