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预防感冒,要吃板蓝根冲剂,板蓝根是一味中药,它是一种叫做“菘”的植物的根。但在古人那里,“菘”就有另外一个含义了,那就是白菜。菘有早菘晚菘之分,早菘是小白菜,晚菘是大白菜。白色的就是白菜,发黄的还有个好听的名字:黄芽菜。
《南齐书》说,有位叫周颙的大隐士,天天吃素。有人问他在山里吃什么,答:赤米白盐,绿葵紫蓼。又有人问他:菜里什么最好吃呢?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大白菜在南北朝时已经被视为美食。
那么,周颙说的葵和蓼又是什么呢?蓼就是水蓼,长在水边,又叫做水胡椒,辛辣味苦,经常被人当调料或者药材,所以,这种野菜经常被人用来比喻辛苦。山东东平湖古时称蓼儿洼,《水浒传》最后一回,作者安排“宋公明神聚蓼儿洼”,大概也是在慨叹梁山英雄结局太惨吧。
至于葵,当然不是说向日葵,那东西不能当菜吃。在古代,葵是一种最常见的蔬菜,《素问》和《周礼》说到蔬菜时,都把它列在第一名。苏东坡被贬黄州,在东坡上种菜,其中也有葵。作为蔬菜的葵,有人推断,就是——苋菜。因为它味道寡淡,又不太好嚼,所以卖得很便宜,便宜到最后都没什么人爱吃了。
所以,看《诗经》也好,看古代诗文也好,瞧见说菜,最不能望文生义,比如芦菔,绝对不能理解为芦苇或者芦荟,而是指萝卜。胡莱菔呢,就是胡萝卜。胡萝卜这个菜,好多小朋友不爱吃,可是宋朝就有了。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一种悲伤的蔬菜,叫做“薤”。中国最早的挽歌就叫《薤露》:薤上露,何易皠,露皠明朝还落复,人死一去何时归?——薤叶子上的露水啊,多么容易消失,可消失了明天早晨还会有,人要是死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了。
这首曲子,据说是壮士田横被逼到绝路上,在小岛上与门客准备自杀时,老百姓为他们送行唱的。没想到汉朝一直把它保留下来,汉武帝命人将它重新谱曲,与《蒿里行》一起作为官方哀乐。宋朝皇家的哀乐,也有“薤歌风吹,悠扬逐风悲”和“行号巷哭,薤露声传”之句。“薤”作为哀伤的代名词,沿用了很久很久。
那么“薤”到底是什么呢?它有着细长的叶子,但不是韭菜,而是藠头。我们吃涮羊肉的时候,经常要来调口味的糖“蒜”。在古代,藠头就被寻常百姓家拿来腌菜了。
芦菔(白萝卜)、薤(藠头)和葱白,合称“三白”,是不能放在一顿饭里吃的,尤其是不能与长辈吃,据说这些东西能让人头发变白,有“芦菔催人老”之说。寇准当年竞争宰相这个位置,为了让自己显得老成一点,曾经拼命地吃萝卜。
说完素的,再说说荤的。鸡鸭鱼肉之类,名称倒没有什么大变化,称为变化比较多的是做法。比如,现在很多人爱吃鱼生刺身之类,还会认为这是日本流行的吃法,其实是错的。吃生鱼生肉,在中国可是源远流长。把鲜肉或活鱼切成薄片,蘸上调料,直接吃下去,叫做“脍”。而把鱼和肉烤了吃,就叫做“炙”。所以,刺身和烧烤绝对是古代荤腥的流行吃法,合起来就叫“脍炙人口”。
肉食的另外一种做法叫做“签”。比如羊肉签、鸭肫签、猪肝签之类。绝对不能以为这些东西是肉串,“签”实际上是一种炊具,竹子做的,有点像现在的蒸笼,在“签”里做好的肉食,就会叫“某某签”。至于具体的做法,存在着不小的争议。有学者认为就是“羹”,大锅煮肉汤。还有人觉得,用竹锅煮肉汤太不靠谱了,它应该是类似于现在粉蒸肉之类的东西。
有人总结,古人做肉食通常有九种方法:煮、蒸、炙、炮、煎、炒、熬、濯、胹。这里面煮、蒸、炒与现代意义相近,需要解释的是,“炙”是直接烧烤;“炮”是在动物体内填调料,外裹泥巴再烤——比如烤乳猪叫花鸡之类;“煎”是不放油,把肉放在锅里,靠肉自己的油把自己烤熟,而我们现在意义上的“煎”,放油的那种,在古代叫作“熬”;“濯”就是“汆”,“胹”呢,是炖。
古人没有冰箱冷藏,要吃鲜鱼鲜肉,不太容易。所以,就发明了几种让肉类长久存放的方法:脯、腊、脩。用现在的词说,大概就是腊肉、香肠、火腿之类。但在古代,这三个词有着严格的区分,据考证,脯是将肉抹盐后阴干;而脩,则是抹盐、葱、姜等诸多调料后阴干;腊呢,则还要加上一道熏烤的程序。后来,脩与脯合成一体,脩退出历史舞台,束脩,因为是孔子教学时收的礼物,干脆就直指学费了。
至于加工海鲜,则有鲊、鲞等方式。鲊就是直接腌制,半生半熟地可直接食用的鱼,有点类似于现在江浙菜馆的糟鱼之类。而鲞呢?就是把鱼晒成鱼干。
当然,很多古时的菜名,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确指什么了,需要爱吃又爱考证的专家们去继续争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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