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朋友不听劝，执意要离开城市。今天送她走了，坐28个小时的火车由北京到贵阳，再由贵阳坐火车到遵义，再由遵义坐汽车的正安县，由正安县搭车到东山镇。到了东山镇，没车了，步行两个多小时山路，到梅子坝。那儿有一个新建的小学校，缺老师，她去支教，带一个年级，为期一年。
很多次去送人了，首都机场、北京站或者北京西站。有时候是别人送我，在别的城市。有时候仅仅是站在街头，告别，但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已经学会在分别的时候，尽量简化程序，说些祝福的话，假装高兴地开玩笑，说常联系，不会拥抱也不会搞得凄凉，仅仅拍拍肩头，握握手，目送那个人消失，或者让人目送我消失。
这实在是无奈的事情。很多人，也包括亲密的人，最后留给我的印象，竟然都是背影。
记得一天送人去机场。换了登机牌，吃了早饭，走到出港大厅，她说：“前面是安检了，你就到这吧。”我站住，看着她走向河一样的人群，心中就涌起悲凉。在来机场的路上，我努力营造着轻松的气氛。我看着她向前走去，没有回头，接着左转，瞬间便在视野中消失，赶紧扭头走出去，站在空港外的路边，迎着早晨的阳光连抽了两支烟。
一次又一次的告别，多少使人麻木。只是这次，开着车走在回头路上，想着刚才来的时候说的话，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犯酸。太阳从东方升起，我却与它背道而驰。当时的感觉，就是赶紧找个地方，蒙着头大睡。这是我躲避的方式吧？也许醒来之后，就不会太难过。
还记得有一次和人告别，是在闹市的街头。回来的路上，晴朗的天空突然落下雨滴，竟然是难得的太阳雨。车里放着的歌，又是“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旋律反复，顿生惆怅。其实人早已经长大，甚至已经衰老。只是不会决绝，不会挥一挥衣袖。不知道别人是否清点过，自己的人生有多少别离，有多少无可奈何。
别离如酒，喝的时候尽管面带笑容，辛辣与难受，那是是回味时候的事情。
城市太过嘈杂了，未来太多不可预知了，而我们，又太没有力气了。想为彼此做的事情却做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对方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