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男生阿威第一次到同学家做客的时候，就认识了同学的姐姐。

那天下午很热，他们在健身中心的操场玩了半天篮球，浑身是汗，即便冲了澡，衣服上也有浓烈的味道。他们只好光着膀子。同学说：“干脆到我家凉快凉快。”于是就骑车到同学家喝水。

同学家住在15楼，等电梯老不下来，两个人就顺着防火楼梯往楼上跑。进门的时候，腿都软了。

姐姐是当模特的，正准备出门，在卫生间里化妆。阿威急冲冲撞进去，姐姐吓了一跳。

卫生间在客厅的侧面，没有窗子，里边亮着明晃晃的射灯。阿威站在门口，正好是姐姐的侧后方，可以看到镜子里的姐姐。阿威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瞧见过美女，一时被震慑住，呆在那儿进退无措。

    阿威自己没穿T恤，所以脸红得一塌糊涂。倒是姐姐大方，头也不回就问：“你是不是阿威？”阿威只好点头。姐姐笑了，姐姐说：“听说你成绩很好啊？”

姐姐眼睛盯着镜子，兀自在勾着唇线，阿威什么都没有说，就退了出来。同学在客厅里对姐姐嚷嚷：“你倒是快点啊？阿威等着上厕所呢！”

同学这么吆喝姐姐，阿威觉得有点过分。姐姐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成绩，说明她关心她弟弟周围的事。对待这么好的姐姐，怎能粗鲁？

阿威是独生子女，没有姐姐。阿威觉得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那个瞬间，洗手间里光艳照人的姐姐给他留下了特别强烈的记忆。以后的若干时间，阿威总是自觉不自觉找各种借口去同学家。可惜的是，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姐姐。他假装无意地问同学：“你姐姐是不是不在家住？”同学大大咧咧地回答：“她下午出门，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你碰不到她。”

姐姐是做服装模特的，要赶各种表演，这注定她要昼伏夜出。阿威在心里叹口气，这就叫缘分吧。不过，姐姐不在，让他有了轻微的放松，因为他不知道见了面该对姐姐说什么，他只是喜欢姐姐，对她有一种淡淡的景仰和依恋，其实姐姐总共也就对他说过一句话，而他还什么都没说过——真的在一起坐着，他可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转眼间一个学期就快过去了，姐姐在阿威脑海中的形象也渐渐淡去。即便是生活中最亮的亮点，如果不经常擦拭也会蒙上灰尘的。阿威想不出姐姐的长相，脑子里只有一个笼统的、艳美的形象。阿威偶尔还会想见见姐姐，但动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叹息，看上去心事重重。

有时候走到报刊亭旁边，阿威就去翻翻时尚杂志。既然姐姐是模特，那也许杂志上会有她的照片，如果得到一张这样的照片，他也很满足。可惜，他从来没有找到这样的照片。后来，高档的杂志时兴用塑料袋封装起来，这样，阿威就没法再翻了。他在报亭徜徉时，卖报的大爷总问他：“你想要点什么？”阿威就只好买张晚报。

卖报的大爷对阿威这样喜欢美女封面时尚杂志的小伙子表示理解。他总是很宽容地笑笑。阿威却觉得别扭。

周五中午，同学叫阿威放学后陪自己去商店：“今天我姐的生日，我妈叫我给她带个蛋糕回去。”

可是，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放学就有点晚。阿威和同学拼命骑车来到和学校隔了一条街的西饼屋，好歹人家还没关门。这家店很有名，懂行的人都要来这里。他们去了就看到好多人在这里排队。看着人多，算算轮到自己，加上制作的时间。等一个生日蛋糕怎么也得四十分钟。同学有点不耐烦，他说：“这要排队排到了，天就该黑了。”

天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姐姐也不会回来这么早。阿威看到同学的目光在往旁边的超市转，他就明白，同学想到超市中的蛋糕柜台，给他姐姐对付一个蛋糕。那里面的蛋糕都不是现场制作的。

“毕竟人一年只过一次生日，何况，她又是你姐姐。”阿威在旁边提醒说，“你要是不耐烦，出去转转，我替你排着。”

同学看了阿威一眼，排到了队尾。

在排队的时候，同学抱怨：“我姐姐这么大了，对自己可真是一点都不上心，生日也得别人帮她记得。我估计今天她还得后半夜回家，这个蛋糕她还未必吃，减肥呢，女的就是事儿多。我妈也是瞎操心，没事儿买什么蛋糕啊，煮碗面条得了。我真盼她赶紧嫁出去，整天在外面飞，全家人都得伺候她，还得替她担心。嫁了人，她就可以祸害别人，我们可就轻松了。”

有个姐姐不是很好吗？怎么会让弟弟这么不耐烦？阿威就想有个姐姐，可惜没这个福气。阿威认为同学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没有姐姐的人会觉得少很多，但有了姐姐的人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阿威想趁着同学排队的工夫，给姐姐买一样礼物。正好街对面有一家礼品店。阿威走过去，犹豫了好半天，买了一条红色透明石头串成的手链。其实阿威看中的是一对金属的耳环，好象是哪个少数民族风格的，一只怪鸟张大了翅膀，身上还有着银色、美丽的花纹，样子挺前卫，戴在姐姐那样高个女孩耳朵上一定不同凡响。可惜人家要价太高，500多块，阿威没那么多钱。

同学手提蛋糕，看着手链，吃惊地问阿威：“我说，你没事吧？”

姐姐的生日并没有邀请阿威。阿威把手链交给同学，自己骑车回家了。不过这个晚上阿威的情绪相当好，他总在想象姐姐收到意外的礼物后会是怎样的惊喜。当然个别时刻他也有点自卑。姐姐会在乎这样的小玩意儿吗？她恐怕都想不起来阿威是谁了。

他想上QQ问问同学姐姐的反应，又觉得太唐突。第二天和第三天是周末，他决定还是等到周一吧。周末这两天，他在忐忑和猜想中度过。

只是周一什么都没发生。同学压根就不提他姐姐。阿威考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同学开口打听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