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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许松鼠打电话,问她什么事。许松鼠的声音跟银铃似的,听上去心情不错。她说:“还能有什么事?想你了呗。”
我说:“我忙得头都快炸了,办什么事什么不顺利。你倒好,一句话就躲起来享清福去了。你辞职我还没批准呢,现在不上班算旷工!”
许松鼠没接我的话茬,只是问:“那你想不想找地方清净清净?”
她还成了善解人意型的女人了。
许松鼠的建议,是让我现在去她住的蒲公英花园。顺着花园门口的蒲鸟路,穿过鸟尾巴村,就是新开发的倒倘河环境保护区。据许松鼠说这个地区的风景十分优美。不过现在那里已经不是野地方了,而是被牢牢地圈起来,闲人免进,以便让野生动物休养生息。我在报纸上已经看过着地方的发展规划,但许松鼠把它添油加醋渲染得更为花哨。
许松鼠和保护区的区长胡二柱子关系不错,所以她可以有特权,到保护区的小木屋去玩。她的意见就是,让我和她去那个鸟林子里过夜。“想起这件事,我兴奋得直起鸡皮疙瘩。”许松鼠在电话里说。我说她怎么这么急着给我发短信呢。
她的建议吸引了我。我还在城里呆着干吗?有工夫不如去郊区歇歇。许松鼠有很多习惯值得学习,比如在事情变得棘手的时候,突然玩失踪,让事态自由发展,爱谁谁,等到发展得差不多了再回来,那时候往往能有新的机会。
我让司机把车开回公司,换上我自己的车,一口气开到城外,才给高大姐打了个电话,说:“你们都下班吧,谁找我都说我不在。”
高大姐问:“Peter,你到底在哪儿啊?今天有好多找你的电话,还有Rebecca留了封辞职信就走了,打电话她也不接。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公司里已经乱得像一锅粥了。”
“不许乱,谁乱我回去处理谁。”我说,“你们今天早点下班,什么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至于Rebecca,我会处理她的。”
高大姐好象猜到我去干嘛了,说:“好吧好吧,你好好休息。不过一定得把Rebecca带回来。”
我笑笑,挂了电话。汽车在通向郊区的路上平稳地飞驰着,夕阳悬在天上,照亮了天上一层又一层的云彩,五色缤纷。我打开车窗,让新鲜的空气吹进车子,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听里面播放的摇滚音乐,仿佛自己是驾驶坦克在街上横冲直撞的美军。算了,头疼的版权,头疼的生意,头疼的爱情,让它们都见鬼去吧。今天且及时行乐,我哪管明日洪水滔天。
晚风轻拂之中,许松鼠穿了件漂亮的长裙,正站在蒲公英花园的门口,笑盈盈地等着我呢。
这个世界上,虽然年轻人最富有激情,但不得不承认,真正会享受的还是老同志。看看胡二柱子先生给自己预备的保护区办公室吧,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舒服。
我把车停在院子门口的草坪上,金色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林木打过来,草地上黄色的小雏菊在晚风中摇曳着。院子从外面看很不起眼,就是普通的农村民居,可推开院门,是青灰色的砖瓦照壁,上面刷了白漆,写着“若等闲”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一看就是方家手笔(据说胡二柱子结交了不少艺术家)。进得院子,卵石铺地,古木参天,刚开始我还以为进了太庙,心里直往上涌肃穆的劲儿,看到院子里的秋千,才把自己拽回到和许松鼠偷闲的现实中来。这儿的几间房有回廊连接,回廊上安装了壁灯,房屋则是完全用原木搭建而成,那些树皮上还留有潮湿的气味。
几间屋子的内部装饰小巧而漂亮,还是开放式的。一侧是客厅,有壁炉、沙发、茶几、吧台和电视,另一侧是卧室,木床上拢着大红的帐幔。许松鼠路上跟我说,这里是保护区里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胡二柱子经常在这里招待各路神仙:包括投资者、上级领导、艺术家和国内外记者。“其实这些都是借口,主要是他自己想住。”许松鼠笑道,“老家伙自己的心眼可不少呢。”
“别这么说人家。”我说,“你不还是沾了他的光?”
许松鼠可真没少费心思,她说服了胡二柱子把这个隐秘的地方借她住一天,甚至说服了他撤走了在这看房子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她想完全营造一个封闭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