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你再操心

 

有时候不太想去父母家，倒不是因为不想他们，而是怕面对他们忧心忡忡的眼神。我妈经常坐在一边念叨我，烟抽得太多了，注意身体呀，吃饭要正常……诸如此类。言外之意，你这把岁数还单身，生活无规律，谁能放心得下呢？这话听得多了，心里总是生出愧疚来。按照我小时候的打算，现在应该把他们接在别墅里，让人伺候着，无忧无虑，想种花种花，想养草养草。我的很多朋友都做到了，可惜我没做到。所以经常在半夜里醒来，为这个心酸，觉得自己曾经也是挺努力一孩子，怎么把生活过成这样了？
因为愧疚过，所以常有补偿之心。比如我经常忘了父母生日或者母亲节这样的日子，但一想起来，就要加倍地表现。记得有次我爸过生日，我要请客，我爸说不行。他跟我说，这一年是他65岁，是我妈60岁，还是他们结婚40周年，三个日子凑在一起，是一定要他做东的。“你的任务，就是找一又好吃又体面又便宜的饭馆，订座位。”
说句实话，这样的饭馆挺难找的。后来我找到一开海鲜餐厅的朋友，跟他商量，摆了一桌丰盛的席，600元。我先给了他400块钱，然后说，你结帐的时候就问老爷子要200即可，务必让他高兴。那天晚上父母当然高兴了，我爸还一个劲地说：“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饭馆，你那朋友一定是给了你折上折了。”直到现在他们也都还蒙在鼓里。
父母开心，我也开心。那是一个非常欢乐的夜晚。
我想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感受，给妈妈买礼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倒不是因为东西不好找，而是因为买什么她都会心疼。比如衣服，在商场里费尽心思买的，拿回去老是被“挑眼”，我妈总说的三句话是：花这么多钱多浪费，你挣钱也不容易啊；这么贵的衣服，我又不出去，穿不了；你要真想买，还不如买点吃的呢……
今年春节里，我妈突然找出一件新衣服穿上，形象挺光彩照人的。我还奇怪呢，这件衣服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妈说：“你买的呀。头几年买的，一直没舍得穿呢，以后再也别买衣服了。”
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想必这件衣服，“收藏”得也有年头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老觉得有了新的干吗不穿？那时候我也总是喜欢逛街，虽然买不起名牌，但新衫新鞋总是要买的。可最近几年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爱买衣服了，往往一件衣服，不知不觉就穿了五六年，每两年我会去买次新衣，但数量也有限。由此想到，现在那些光鲜漂亮的女孩，那些需要化妆品和首饰的女孩，总有一天也会当母亲，她们是不是也会有舍不得的那一天呢？
前几天回家，父母婉转地说，想到我这来住住，“你平时也没个人照顾，我们帮你收拾收拾。”以前他们提这样的要求，我是磕巴都不打就会答应，因为我这毕竟安静。可这一次我犹豫了，我的生活实在是乱，屋子乱，厨房乱，作息时间也乱。我怕他们的操心。我说：“过些日子吧。”
是的，我在等那个长长的假期，我想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精神状态好一点，再接他们过来，过母亲节。
我只是想说，我能把生活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操心。你们一操心，难过的肯定是我。虽然没做到锦衣玉食，但是，干吗不过轻松一点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