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烧饼 小烧饼

 

张老太太的烧饼是我们家方圆五里地之内做得最好的，面白而筋道，芝麻放得多，烧饼个大，三毛钱一个。有时候着急，光买个烧饼，不加任何小菜和调料，就能对付一顿饭。张老太太的烧饼让我落下一个毛病：喜欢用白开水“冲服”烧饼。尽管这算不上合理饮食，不过我的确喜欢这个味道。
可现在轻易吃不到张老太太的烧饼了，因为排队的人太多，烧饼一出锅，就被一抢而空，而我，哪能为了个烧饼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啊。
可就有那么一天，我惊奇地发现，张老太太那儿没人排队了。去了一问才知道，老太太看生意太好，把烧饼改成五毛钱一个了。这就有点拿品牌换利润的意思了。可惜烧饼的品牌还不够硬，大多数人去买别家的了，还是三毛。张老太太那个急啊，又不好意思把价格再降下来。这时候跟我同去买烧饼的白领女青年许松鼠说：“老太太你傻啊，现在飞机票都在打折，你这不是逆潮流而动么？”接着，许松鼠自作聪明地出了个馊主意：“你可以把烧饼的面减点，芝麻放少点，还卖三毛一个，不就有利润了吗？”
我立刻想起，这种釜底抽薪之计我曾经经历过。那还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馄饨摊儿，两毛钱一碗。学校晚饭开得早，夜里学生饿了，就去补碗馄饨。这馄饨刚开始也是薄皮大馅的，可吃的人多啊，突然有一天，有一个摊就把馄饨馅给减半了，结果其他的摊纷纷效法——后来发展成一减再减，干脆就用筷子粘点肉馅儿往面皮上一抹，象征性地有点肉就行了。好多大学生都有这种印象，以为正宗的馄饨馅都少，多了的不好吃，其实这是人家小贩的伎俩。果真三天以后，又有小贩开始卖大馅馄饨了，可是这回人家的大馅儿馄饨是卖四毛钱一碗，嫌贵？那你接着吃两毛钱的吧。
大学四年，我就守着这忽胖忽瘦的馄饨过着，眼看着它从两毛钱一碗涨到了两块钱一碗。心里在想：这不是慢火煮青蛙的办法么？别看大学生都是国家栋梁，在小贩手里，依旧是被煮的份儿。物价就是这么涨上来的。
许松鼠显然也应该经历过馄饨涨价的年代，所以她才会脱口而出这种貌似聪明实际损人不利己的主意，白领女青年都爱干这种事。
但是很显然，这种伎俩还在被广泛地应用着。想当年模拟信号手机曾经卖到两万多块一台，人称大哥大呢。结果很快价格就一落千丈，卖馄饨的小贩都装备得起了。可后来呢？数字通讯业务一举取代模拟，便宜没用了，压根就没人再维护那个模拟网了。你使惯了大哥大了吧？离开了没法活了吧？老老实实花大价钱买新手机吧。呵呵，卖烧饼也好，卖馄饨也好，卖手机也好，就是要培养消费者的依赖性，有以来就好办了，那还不由着人宰割？许松鼠这两天又憋着换手机呢，问我哪款好，我说：“你别忙，知道3G吗？三五年就出现，到时候，您的偷窥偷拍手机准得更新换代，想不换都不行，所以现在最好悠着点。”
许松鼠还有一个嗜好就是上网，在网上搞视频玩纯情。为这个，她一回家就开机，还特别包月了鸡毛信通讯公司的宽带。可最近几个月，许松鼠突然发现网速出奇地慢，经常在Q上刚说到入巷，就被踢掉了。许松鼠刚开始还以为是电脑出了毛病，找人把系统全换了，甚至还提醒我千万别上黄色网站，免得中毒，得不偿失。结果呢，被格式化后纯得像一张白纸的电脑依旧提不起速度来。许松鼠这才想起是网络服务的问题，赶紧给鸡毛信公司打电话。你猜人家说什么？人家说：“姑娘，您这120元一个月的网速就这水平，想提高网速啊？得升级，150元一个月。”得，许小姐又碰上卖馄饨的了。
许小姐给张老太太出这样的主意，完全是因为心理不平衡在作怪，心想自己从小到大总吃卖馄饨的亏，那也得撺掇张老太太玩一把，让别人也尝点苦头。没想到张老太太虽然只卖烧饼，性格却是刚正不阿大义凛然高风亮节，她说：“你的这个办法，是坑害消费者啊，咱有良心的人不能干。我看，我还就一条道走到黑了，我就给你们这些追求生活质量的人做烧饼。买的人少，价钱贵，可烧饼好吃啊。知道什么叫VIP吗？我就要你们这些人当VIP！”
许松鼠不仅没话，还被人家张老太太忽悠得挺美。我觉得张老太太真是高人，要涨价就光明正大地涨嘛，老跟人斗小心眼儿，不仅显出自己骨子里的小来，还让人戳脊梁骂，那生意做得多无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