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上的异类

——刘豫华的艺术状态

画家刘豫华，是我的乡党。没认识他之前，2008年春，在博客里相识。他在博客留言，说他就在我旁边的天通苑住，过了奥运会，能否见一下。说实在的，这些年，对于京城乡党的这种要求，我一般不大敢接受。不是说我不喜爱家乡人，而是我作为一个所谓的“作家”，乡党们不大了解情况，以为我怎么怎么了，其实，我也就送本书的能耐，帮不上乡党什么忙，结果，许多时候让彼此都很尴尬。刘豫华的留言，我一想，时间还久，就虚应了他。顺便到他的博客里看到他画的蚂蚁，知晓了他的艺术状态，说实在的，不大喜欢。就放下不再管顾了。半年之后，奥运会结束，他如期又上到博客，问我有无时间。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就这样，见了面。

他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当过兵，年轻，有力气，聪明懂事，而且特别淳朴可爱。我自己这几年也画上了画，但是我的基础，可以说是一张白纸。所以近来关于绘画的许多常识，都是他告诉我的。与我见面之后的当天晚上，他回到家里，凭着记忆，给我画了张速写。想不到他的素描工夫，竟然如此的好。他说，在家乡读中学时候，比现在画得更好。这些年，搞现代艺术，画蚂蚁，把素描基本上忘了。就这样三接触两接触，先是慢慢觉得刘豫华的很可爱，再到后来，更是觉得他这个人十分的可贵。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做人做事的品格，确实说，在我的乡党里，这样的年轻人非常的少见。我一句话总结他：他是一个时刻为他人，为朋友着想的人。无论谁，交上这样的朋友，都会感到温暖。

我一开始不大了解现代艺术，和刘豫华接触后，慢慢地了解了。好像给自己打开了一扇巨大的窗户，让我非常吃惊。啊，现代艺术，原来是这样的，它和人的心灵，和时代，和当下，贴得更近，更能引起人们的深刻感触。有了这样的理解，我突然间感到惶愧。想想当初，我画那样保守的东西，他居然不去计较，而且看得起我，真是……。从这，让我更了解画家刘豫华的可爱。

我们共同的家乡，黄土高原，是个很贫穷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有着勤劳质朴的优点。前些年陕西出了大批的作家。其原因不是陕西人有什么天才，而是陕西人都特别能吃苦，爬在桌子上，一写就是许多年，几百万字。而且这样的人，在陕西据不完全统计，有四五千人。所以出个陈忠实，贾平凹，路遥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刘豫华身上，也有这个特点，像家乡的老农一样，每天甚至是每小时，除了吃饭睡觉，脑子里想的就是干事业。我看见他，天天都在忙活，而且主意特别多。有了主意就问我，征求我的意见。关于现实与人，人与社会，等等，这方面我稍许有点特长，可以和他交流。他的进步，可以说日新月异，让我非常吃惊。我感到，是他时时教育着我，鼓舞着我，影响着我，而不是我影响他。最近他有一个创作，叫《接近我的理由》。一只蚂蚁在香烟上走，走到香烟头，被逼无奈，又返回来，走近了人。我看过后，心灵受到巨大震撼。这一貌似很小，很不起眼的表达，实际表达了很可怕、很恐怖的大主题：即我们人类为了我们自己的贪得无厌的欲望，人导致我们之外的所有生物陷入一个共同的处境，可以说是绝境。——艺术，不仅要人看着美，而且还能给人思想，给人一种情绪和想象。现代艺术，拓宽了美的领域。

呵呵，刘豫华从见面起，就给我叫老师，实际上，我从他那里学到更多。现在我这样感觉，这个乡党，人品好，头脑聪明，敢闯敢干，才三十多岁，就创作出这样让人震惊的作品。再过十年八年，这个人会不得了。在他身上，有太多的理由，给他以更高的期许。如果再给刘豫华一些时间，一些物质条件，陕西出一个搞现代艺术的艺术名家，一个艺术上完全不同的异类，一个优秀的，叫起来铛铛响的异类，不是没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