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魅力和细部的力量
——王宏哲小说读后
高涛
两年间,王宏哲出版了两部中短篇小说集。一部是去年作家出版社推出的《和杨旦没完》,一部是刚刚由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空场地》。近读收纳于这两本书中的作品,其诗性语言所营造的小说情境,以及大量鲜生动鲜活细节的随处可见,令我沉浸其中流连忘返,以至于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了。
王宏哲和我是同龄人,又有着在农村生活多年的经历。阅读他的文字的时候,我就像在阅读自己的童年、少年。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娇柔和造作。场景是我熟悉的场景,话语是我熟悉的话语,人物是我熟悉的人物。
蛰伏在我心底已久的乡村记忆被他的文字唤醒了。
这里不妨摘录几句:“起初的时候,我趴在井沿边。我把脑袋探到井里,对着井底的自己喊:哇,哇,哇。我听见我的喊声带着一丝水汽被拖长了弹回来:‘哇——哇——哇。我对着井底学了几声鸡啼,又想学几声狗叫,可是-----”(《白雨倾盆》原载《黄河文学》2016年第7期)。
再看他是如何描写母亲剥玉米壳的情景:“她拿起一个玉米,先是揪掉顶部的须子,然后两只手把玉米的壳子往两边扯;扯完了感觉壳子留得有些重,一只手在根部只一旋,最外边的那一层壳子就剥落了,剩下的则齐刷刷倒竖着,像是玉米的尾巴。”(《满院月光》原载《延河》2015年第10期)。
这样的场景在王宏哲的小说中到处弥漫和流淌。凡是有过那样农村经历的读者谁能对那样的场景无动于衷!王宏哲的文字让我一次次回到童年,回到少年,回到我那遥远的乡村!
除了故事性较强的小说,如《到处都是乡亲》(原载《小说月报原创版》2016年第7期)《工地上来了一个俏女人》(原载《当代小说》2015年第5期)等,也有一些几乎没有什么故事的篇什,如《满院月光》《淡香》(原载载《芳草.潮》2016年第4期)等。《满院月光》写“我”想去当兵,可村里的名额只有一个,三个人要争一个名额。母亲逼父亲找人疏通关系,但父亲替那人干了一天活却未说出口。阴差阳错,
“我”
最终收到了入伍通知书,作者在小说结尾写道:“起了一阵风,微微的,月光似乎更明了,亮汪汪的,盛满了我家的院子。”平淡无奇的事情,却被作者讲得饶有趣味。
《淡香》也没有多少故事性,长得漂亮的女知青来我们村插队,住在我家。村里的人都找各种理由来我家串门子,目的是瞅知青一眼。“我”堂兄王文化也不例外。村人和王文化的心里写得细致真切,令人叹服。相对于故事性强的小说,没有多少故事性的小说更能考验作者的实力。没有吸引人的故事,还要让人读起来有意思,那就要靠语言的的魅力和鲜活的细节,亦即细部的力量来支撑了。
王宏哲的文字无疑具有这样的力量。
王宏哲的语言灵动而有诗意,蕴含哲理和寓意,又不乏幽默和诙谐。特别是在写到“物”与“人”的关系时,他总能把二者之间的关联,之间的情感写得灵动有趣,俏皮而深刻。《锻磨锤•瓦刀》)(载《延安文学》2012年第6期)里他把锻磨锤的命运和父亲的命运交织起来写,即是写锻磨锤,更是写父亲。交相辉映,含蕴深邃。在他笔下无论是锻磨锤还是瓦刀还是麦子都是有生命,有呼吸,有思想的。都是可以与人对话的。“我看见墙角躺着的锻磨锤。它肯定也听见父亲的话了,因为我看见它好像动了一下。”这里一个“动”字是何等传神。“父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人传给自己的锻磨锤最后的用处竟是给老人凿了一块墓碑。”这种看似无意的有意就相当深刻了。
王宏哲还写了一些进城务工的人们的故事,比如《到处都是乡亲》《工地上来了一个俏女人》等,故事本身就非常有意思,这些小说读起来就更有味道了。农村女人郭爱娣被她丈夫王光晓领到工地做饭,被包工头看中。后来郭爱娣丈夫出事故死亡。就在他要娶郭爱娣时,郭爱娣收到短信,丈夫是被包工头做手脚所害。作者没有再写女人后来如何,而是写楼下迎亲的轿车的喇叭声清脆悦耳而又激动喜悦。这就更加烘托出悲剧的色彩。
《和杨旦没完》)(载)《佛山文艺》2012年第12期)《秋日事件》(《佛山文艺》2003年第11期))同样是写乡村的,但和其它写乡村的小说写法却很不同。作者显然是在尝试一种新的写法。吸收和借鉴了现代小说的一些写法和技法。语言多采用短句和反复咏叹的句式。显得卓尔不群,读起来让人不忍释手。
王宏哲是一位有很强小说意识的作家。其对小说写法技法的掌握上也是娴熟老道的。好读是王宏哲小说的突出特性。我尤其欣赏的他的小说语言。那种语言令人享受而迷醉。
高涛,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山花》《文学界》《芳草》《飞天》《西南军事文学》《星火》《鸭绿江》《四川文学》《天津文学》《延河》《山东文学》等发表小说四十余篇。有小说被《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转载并入选人民文学版社21世纪小说年度选《2012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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