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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节事之二:出 门

(2013-07-22 14:5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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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

小时候

梦中

孩子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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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图片来源:互联网)

                                

                                                     王宏哲

   邻近的一个村子要过会,其它的村子就有一些人忙活了。先是淘麦子,叫出脱粮食,挑一个晴朗的好日子,选了上好的麦子,用筛子筛了上面的燕麦草籽,再倒进盛了清水的铁锅里淘去石子坷垃,捞到铺展开的竹席子上,晒。吃罢晌午饭了捏一撮在手心里看,又挑一粒放进嘴里咬,说好了,可以上磨了。就灌进口袋,奔了磨坊,一进门喊,面收高些。磨坊的人答,知道了,说得是哪个村子过会呀。回说对着呢,对着呢,你把面给咱一定要收高些。磨坊的人说你放心,莫麻哒,就往磨斗倒了粮,手一捽电闸,便听得磨子呼噜噜地,转得生动而又欢畅。

  磨好面,日子临着就近了。头三天晚上先发好了面,第二天早饭后就烧开了锅,盆里的面扑里扑腾的发得旺,倒案上使了碱,掺了干的面粉揉呀揉。揉得差不多了揪一块放鼻子下闻,碱轻了重了靠鼻子;还有不放心的,就揪下一块儿揉成团,吩咐拉风箱的放在炉灶间烧,待烧熟了取出来一边嘘儿嘘儿地吹着气,一边掰开了里面看成色,碱多碱少耍眼力。若碱不多不少正合适那最好,案前的妇人必挽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胳膊,切一团一团的面,小心地捏,仔细地揉,不一会儿手下便变戏法似地躺了一屉子圆圆的馒头或者是各色花形的馍,脆声呐喊烧火的男人火烧旺,然后接起锅盖,一团水气中下了笼屉,再点一个纸包着的磺,麻利的盖上锅盖,说烧,大火烧。就听得风箱噗哒噗哒地,拉得欢实而又紧凑。

  这是蒸馍,却叫蒸礼。早些年间,过会的礼行主要是馍,蒸馍自然就成了评价一个妇人的重要技能。别小看了蒸馍,馍的种类花型根据亲戚的不同要求各异,这就难为了那些妇人们。手巧的不用说,手拙的就央乞人,早早的就约请了几个能干的,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耍儿一般一锅白生生软绵绵的馍馍就蒸好了,再点上红点,画上馍边,看一眼就让人流口水。有手拙的脾气倔,不愿向人下话,自己关了门硬着头皮蒸,结果是费了火瞎了面自己还落下个坏名声。我本家一嫂子娘家过会,自己窝在厨房蒸馍。黑水汗流地忙了一整,揭开锅盖一屁股坐在灶间呜呜地哭。我堂兄好奇地跑来看,一锅馍一个个塌塌着,颜色青,样子丑,手一碰还梆梆硬。我堂兄就笑了,说甭哭咧甭哭咧,好着呢,好着呢。我堂嫂不解,说好啥呢,一升子面呢,全给糟蹋了。我堂兄笑得更猛,顺手抓起一个,说没糟蹋没糟蹋,咱把这交给学校,学生娃开运动会正好可以当铁饼。我堂嫂扑哧一笑,两把面手交替着在我堂兄的身上砸。

  馍蒸好了只是主礼,按着亲戚辈分的不同还得准备些搭礼。搭礼也有讲究,若是长辈,会再搭把挂面或是罐头;要是小辈,至少得搭包麻花或是买些水果。所谓礼多人不怪,再有别的好东西只要愿意拿也没别人拦着,过会走亲戚本就图个热络,实在没什么好带的,就是双手摔着顶一颗脑袋,也不见得有谁会被主人家推出来。

  礼品备齐,紧接着是走亲戚的人选。走亲戚叫出门。新媳妇娘家过会自不必说,女的早早的就喊回了女婿,一大早就起了床,洗漱好换新衣装礼行,吩咐女婿车气打硬,然后男的推了车先是左脚踩着踏板右脚在后边蹬,等车子开始滑动,一轮右腿跨上坐垫,喊赶快上。媳妇就挽了提货笼在后边紧跑几步,一手抓了车座轻盈地一跃,说坐好了。男的便按一阵清脆的铃声,双脚越蹬越快,越蹬越快,飞一样地向丈人家驰去了。有了孩子的媳妇娘家过会也热闹,男人是无论如何要去的,孩子一个也不能少,有车的骑车,车梁上坐的孩子,后座上坐的婆娘怀里抱的也是孩子,旁侧吊着个提货笼,耍杂技一样地就上路了。实在没有车可骑的就靠双腿,男的提着礼笼,脖子上架个孩子。女的紧随其后,左手牵一个孩子,右手拉一个孩子,浩浩荡荡地,一样热热闹闹地朝娘家赶。

  若是老些的亲戚,出门的人选就伤脑筋了。年轻的人嫌不熟,不愿去;老年的人又跑不动,逢到过会了就犯难。有硬气的老人懒得给年轻人说,自己鸡啼就起了床,提个笼子一步一步地挪,等到中午了也赶去了亲戚家。门口迎的老哥老姐赶忙接了笼往里让,说快歇下,快歇下,就端茶倒水,递烟点火,完了就嗔怪,说好我的你呢,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敢跑这么远的路,支个娃们来就行了么。老人刚喝了水,就放了杯子,说娃们咱现在是支不动了,再说我不是也是想咱们这些老兄弟老姐妹么,今年见了谁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见得上呢。一帮子老人就唏嘘,说都一样,都一样,将来没了咱们,谁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就该挖了呀。原本热热闹闹的场景就有了一段悲伤的插曲。

  也有年轻人经不住老人的唠叨去走那些老亲戚的,却不吃饭,也不多留,放下礼行找一个借口转身就返回家了。

  我小时候爱走亲戚,每遇会日,新亲戚老亲戚都愿意跟着去。亲戚中路最远的是我舅家,虽然在同一个县,却相隔着六七十里,坐车嫌花钱,就只母亲带了我去,坐到县城再倒车,一大早出发到了舅家已是中午,人困马乏的,却经不住亲亲热热的气氛,捞面,吃菜,然后母亲和舅舅姨妈们叙旧,我则跟了表哥表弟们出了门四下里乱窜乱逛。舅舅家属于原区,川道河流地势起伏,对于生长在平原的我自是多了一些新鲜,常常是上坡下河爬树钻沟,玩不到天黑不知道回。晚间了,外婆、舅舅、舅妈、姨妈和母亲们一般也是舍不得睡,坐一堆说一些旧事,忆一些老人, 免不了一会发笑一会落泪,让我懵懵懂懂地,却也能感到生活的多滋多味。第二日,我尚在梦中,一般就被母亲揪了起来,说赶快吃饭,完了去等车。外婆姨妈就劝说,说来一趟不易,还不如多住些时日,母亲就叹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地里还有着怎样的活路,死活要走。外婆就使劲的往母亲提的笼子里装,或者几斤小米,或者几把大枣,甚至几个白馍。母亲就挡,自是挡不住,就任外婆把那些东西连同一肚子的唠叨都往笼子里装。临出门了还要送,身后跟了一群的人,絮絮叨叨地说不完的话。直到走出了一里多地还要送,母亲就坚决不让再往前送,送的人就站在了原地,眼看着我们走。那时节,母亲边走边回头,边走边回头,直到看不见远远站着的外婆舅舅舅妈和姨妈了,眼里就慢慢地涌满了泪水。

   老亲戚中有一家在邻县,离着我们村却只十几里。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我们家和这家究竟是啥关系,后来才知道这家是我爷爷的他姑家。我爷爷的姑姑我叫太,那时老人尚健在,一头稀疏的白发,佝偻着个腰,眼睛眯着,但看起来却极精神。我太家过会的前两日爷爷就招呼操心让蒸礼,到了日子就认真地洗了头刮了脸,换上一件干净的衫子,喊叫着让我跟着走。爷爷挎着笼子走在前,我小跑着撵上去跟着走。出了村子,上了官道,路上的人开始多起来,骑车的,步行的,多是一些走亲戚的人。迎面是碰上的打声招呼,有同路的就结伴前行,边走边聊,再远的路也就不觉得长。进了太家的门,迎的必然是太家的两个儿,那时正是中年,我叫他们爷,他们叫我爷爷哥,接了笼子迎进屋里,就递茶让烟,和一帮早到的亲戚围坐着说些闲话。期间,太肯定会颠了小脚过来,对我爷爷说“我娃来了,你看路上热的”。这句话让我想笑,我常常就笑了。太瞥见了拽了我的胳膊,说碎崽娃子越长越灵性了,就拉我到一个角落,箱子里翻出一堆好吃的,满满的塞我一兜。

  多年后,太不在了,我的爷爷也不在了,太的两个儿子却坚持着和我家的走动。四五年前我们村过会,两个老人去了,我父母就劝,说两位叔年纪都大了,走这么远的路让人操心,以后就不来了,想了的话,我们就去看你。两个爷说那不行,这是我舅家,只要我们在就得走。再过了两年村里过会,亲戚都到了父母却还在等。最后才想起我那两个爷爷是永远不会再来了,就有些怅然,说开饭,开饭,开饭吧。

  另一个常走的亲戚是我舅爷家。和我们村隔着一条河,河水浅时,爷爷就领着我蹚水过;水深时顺河岸往南走一截上桥过。年龄稍长后有一年我领着二弟到舅爷家走亲戚,回来时顺着河岸走,看见河里有人在洗澡,我就丢了笼子跳了下去。我二弟见我下去也往下跳,却不料水深流急他又不会水,一慌乱就死死抓住了我的腿,我就蹬。幸亏了旁边的几个大人出手快,我二弟才在那一年没被水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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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漂泊了多年之后,好些事情都淡忘了,好多人的记忆都模糊了 ,那一个一个的日子却在心里生了根,时不时地提醒我,那一个村子又该过会了,那一些人家又该出门了。我不知道那些日子在一条条熟悉的道路上是不是还有我的亲人在奔走,但我知道好多的村子变样了,另外的一些村子消失了。

                            (载《华原风》2013年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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