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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牙郎
那支翎箭自后破空而来,带着一种极度沉郁的调子。
岳飞神色如石,一动不动。
他的衣甲已经被鲜血浸透,他身上淌下的汗水,几次将衣甲上的鲜血洗净。
但血仍在流淌——只要是血未冷,心未寒,他就永远也不会放弃。
后面又来了追兵,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眼睛里,唯有萧幹一人而已。
身后蹄声急促,那边已经有辽兵在涉水渡河,萧幹的眼睛却始终与岳飞直视,未离须臾。
一骑驰向萧幹近前:“萧统领安好?”
“林牙好,” 萧幹的声音透着无限的尊祟:“战前马上,儿郎不宜御甲,烦请林牙宽肴。”
“北地英雄,细柳之风。”那骑者不以为然的笑了,转过脸,望向岳飞。
一张英俊的脸,线条柔和,目光明丽,耶律大石的名字,就是从这一天起名垂千古。
是这个人此前此后,数次拯救了危亡旦夕的契丹大辽民族。
而他又是这样的年轻。
几乎和对面的岳飞一样的年轻。
“有些人他们是可回去的。”耶律大石吩咐道:“他们必须要知道自己在这里遇到了什么,他们必须要知道他们所犯下的一切错误!”
“大人!” 萧幹的声音有几分不忿。
“你看那天边的乌云,越来越浓重了。”
挥鞭指着暮色下的天际,耶律大石漫声道。
除了萧幹,几乎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是在告诉这位大辽国第一悍勇之士,大辽国的苦难日子才不过刚刚到来,懦弱的宋人远不足以威胁到他们,但是,另一种可怕的危险却如影随行,随时都会突然到来。
掘起于北地的女真人!
“我们需要机会。”耶律大石说。
只有留下懦弱的北宋牵扯金人,大辽国才可能有一线复兴的机会。
这句话,是用不着说的。
但是萧幹仍然不肯收起他的弓。
“我是奚族战士。”
萧幹说。
奚族是北地最膘悍的战士,他们视荣誉更甚于自己的生命——刀若出鞘,箭若搭弦,就决没有收回的道理,这是奚族战士的铁血法则,即使是最受他们尊敬的牙林郎耶律大石,也不可能动摇他们的信念。
“是的,你是。”耶律大石微笑着拍了拍萧幹的肩膀,掉头策马远去。
远方茄声不断,画角悲冷。
卢沟桥上,弦月初升。
萧幹的手并未曾受到耶律大石的丝毫影响,面他的神色显得更加坚定:
“我们还有一箭,最后一箭。”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充满了热切的激情:“萧某生平,历南走北,一心只想会天下英雄,只可惜南人柔弱,北人横蛮,虽天下之大,萧某人竟无以一舒胸中之臆,今日得会足下,何其幸也。”
说到这里,萧幹抬头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三百名铁甲战士齐声相应,声如狼嗥,震动天地,连同那天边的一勾星月,也在这充满了豪气的啸声中变得晦涩起来,就在这苍天冷月之下,凄厉狼嚎声中,萧幹的声音于夜幕中激荡起凛冽的寒风:
“萧某人的箭囊之中,只有三支铁箭,当三箭过后,萧某当有幸得闻足下大名。”
他并不认为岳飞还能够躲得过他的第三支箭,但这已足够让他表示出一个奚族战士的钦佩与景仰了。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萧幹说罢,第三支箭终于破空而出。
岳飞持刀相应——他难道不知道吗?长刀的锋刃早已被第二箭震得粉碎,此时他手中握的只是一只剑柄而已。
撼山之力的铁矢势无可挡的凌空而来,啪的一声,岳飞手中的刀柄裂为粉碎,伴随着激飞四溅的血花,他的右手虎口已经被震裂。
铁矢流星,森寒似火,击穿了刀柄之后,转瞬间已经射向岳飞的咽喉。
这时候岳飞的另一只手伸出,一把抓在了箭翎上。
然而萧幹射出的铁箭力道是何等的强劲,岳飞的手掌虽然牢牢的抓住了箭翎,却终究不可能将力道如此狂猛的箭矢抄在手中,反而被箭矢的凌厉力道,带动着他的身体向后跌出。
他的身体隐没于无边的夜幕之中。
望着这浓得化不开的夜幕,萧幹肃然抱拳:“大辽征西统领,萧幹。”
夜幕的深处,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大宋汤阴敢战士,岳飞。”
“承教了。” 萧幹收弓回身,却又突然转过身来:“可是岳飞,你走的路不对,所以你不可能到达你希望的目标。”
“哈哈哈,”长笑声中,三百名大辽铁甲战士整齐的回身,暴骤的蹄声突起,无边的大地霎时间陷入了惊心动魄的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