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16日下午,来到了小时候的街道。
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家的那块地方剩下的只有完全没有清理过的烂砖块,房子看来拆了很久而又没有进一步的建设,有的地方杂草已经长得很高了。唯一能识别的建筑就是那个麻白的公厕,旁边的小路没了,房子没有了,小路肯定也没有了么。忍不住在这个厕所里解决了一下问题,还是那个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姿式。
(只有那个厕所还在)
在原来家后面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几家仍然没有搬迁,可是没有周围景物的衬托,我从我的记忆中实在对不上号那到底是哪几户人家,我认识他们吗?他们又认识我吗?
原来家门口的那条街道还在,到底那曾经还是一条主干道,虽然只有那么几米宽,我还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早晨被卖菜的小贩吵醒,那个时候这里实在是很热闹,人来人往,车呢,最多只有自行车,走得最多的机动车可能要数那个抽粪的拖拉机了,它工作时候的那种轰隆隆的声音可以把公厕方圆五十米的住户搅得心神不宁。再有就是这条街道通向前进路的路口,夏天的时候偶尔会被竹床塞满,我们就会围着乘凉的人们疯着闹着,可能还会来几局捉迷藏,我家后面四通八达的小路就会成为我们迂回奔跑的大道。
家门口的那条小街向左一直走可以通往我的小学校,可能在我五六岁以前吧,基本上不敢独自离开家门口沿街道十五米的距离,所以那个小学当时在我眼中真的是好远好远,有一天,隔壁的小A跟我说,走,我带你去我的学校玩儿。他也就比我大一岁多,所以早入学。当时我真的是好害怕,心里嘀咕着,这是多么遥远的一个地方啊,看我犹豫不决,小A用木棍在泥土上画了一张地图:“你看,我们现在在这里,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至于后来去了没去我记不清了,可能没去吧,可能奶奶叫我回家吃饭去了。
(小路)
小街两边的房子基本上没有了,一职高的大门也没了,只有那个树立的门柱上依稀可辨的几个斑驳大字“武汉市第一高级职业中学”。过去这里一到放学的时候真是水泄不通。旁边的教学楼的墙壁上长了一点爬山虎,不少麻雀停在墙壁上唧唧喳喳。

靠近小学校的位置有不少民房保留了下来,往里面看去有些老太太在昏暗的光线中围坐聊天,屋里摆设不免简陋,一张脱了漆的四方木桌,摆放着一张筲箕,往上面的案头仿佛是空的,这里应该是原来放茶盘或者悬挂家族中逝去长辈的遗像的地方。
最让我吃惊的是在小街的旁边竟然贴着一张告示,阳光澡堂将于2005年10月10日开张。在这样的一片废墟旁边,住宅都朝不保夕的,竟然会有新开张的店子,着实让我迷惑不解。
快到小学校的两旁的房子还在,这里原本有很多卖小食品和玩具的小摊,现在只剩下一家了,架子上花花绿绿地挂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摊主是一个50多岁的大娘,旁边的一个小孩儿可能是她孙子吧。小摊肯定许久没有进货了,玩意儿上也有薄薄的一层灰。
小学校还在,甚至可以说完好如初,看看二楼教室的天花板,那种劣质的花板子似乎从我毕业那年就没有换过。说她完好如初是因为玫瑰色的呢子窗帘干干净净地卷起来搭在钩子上,虽然是星期天,窗户也没有关,这里应该还有小辈来上学吧,还有那种热热闹闹的下课十分钟吧。
(我的小学)
学校大门完全没变,学校的操场上倒是杂草长得老高,几张水泥的乒乓球台破烂不堪,但是操场倒是干净,看来还是经常有人打扫。那栋新修的教学楼还是老样子,记得小学的时候会和几个同学爬上楼房的高处向下张望,当时小B和小C还说操场像是一个Q,在我看来怎么也不像。还有记得在这个楼房的中部有一个很大的房间,下雨的时候还在里面上过体育课。
转身离开学校,这时前面几米处出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双手扶着自行车,左脚蹬在踏板上,右脚则不停地在地上一垫一垫地,就像我小时候学车时上车前的滑行动作,可是他却一直就这样不停的滑行,右脚鞋子擦地的声音渐渐连续了起来,好像又是要下车,可是他就保持这个姿式一直滑行。
他姓唐,我上小学的时候教过我一年级的数学,仿佛还有美术。小学老师就是这样,经常什么课都教,反正对我们小屁孩来说什么都是新的。
他是农村人,当时就住在我们学校里,我那时候他就已经30多岁了,已经谢了顶,除了教教我们的课,他和爱人还在学校门口利用自家地方开了一个小卖部,小学头几年小卖部并不像现在这么多,基本上算是垄断经营吧,所以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得使劲地往前挤才能抢到一瓶汽水儿或者那种一毛钱几颗的话梅。
现在他的样子显得更衰老了,我是说衰老。其实他现在至多50多岁,可是他经过我旁边时,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看不到一点精神,谢顶周围还有一点头发,可是不像过去整整齐齐地梳在两鬓上,完全自由地飘散开,骑车产生的小风也能把这稀稀拉拉的几根发丝吹得飘动起来。灰褐色的外套和裤子也仿佛很久没洗了,也可能是现在的营生苦一点,累一点,没有变的是,他还住在学校。和他迎面走来的几个小男孩在他滑行过去后,回头嘀咕着“唐老鸭”。这竟然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的外号,竟然保留至今!那时我们能看到的动画片很少,米奇和唐纳是公认最有趣的,而我现在在电脑上打字都没有“唐老鸭”三字的直接输入,在加菲猫和电脑游戏充斥的今天,这几个小孩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抑或是有我的同辈将这中年人的外号代代相传?不得而知。
再转身,已经看不到他了,可能已经进到学校里面去了吧。
沿着这条小街往回走,很安静,走得很慢,不时拿出手机拍几张。回到家的位置,站在曾经是堂屋的地方看看脚下,再看看四周,对空间的感觉已经模糊了。
小街的尽头,路口,回头一看,没有原来那些民房的阻挡,我可以一直看到小学校的教学楼,而我原来经常在民房的屋顶上转来转去,或者在屋顶上面坐上一个下午。忽然发现,从路口到我家竟然这么近,我家到小学校也竟然好像是紧挨着!
和小时候的时空概念区别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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