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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宅建筑建筑师声音 |
分类: 论建 |
如果把建筑理解为一种生活方式,居住就是人最初的、最基本的生活方式。
如果把建筑理解为建造,这种建造就起源于我们的祖先掘土为穴、构木为巢的时代。而那个时代的“穴”和“巢”,都是居住建筑的最早雏形。
直到今天,世界上一直有数不清的建筑师通过住宅设计——独立住宅或者集合公寓,阐释着他们对建造、对生活的理解。
住宅是建筑的最初形式、建筑基本问题的最原始和最直接的载体。
在今天的中国,住宅算是得到最大量建造、获得最多最深入关注的建筑类型了。
眼看着每年如雨后春笋般矗立起来的一幢幢崭新的的楼群,眼看着电视、报刊杂志、网络等诸多媒体连篇累牍地讨论房产、楼盘、居住。居住话题被公众话语平台所关注和关心的程度,是其他任何建筑类型所无法比拟的。
更不用说住宅在中国广大建筑师日常工作中所占的比重了。这几乎不言而喻。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个领域充斥着开发商、投资商、房产策划师乃至媒体记者和消费者连篇累牍的声音,然而,广大建筑师的声音却异常的微弱,而且常常缺乏自己作为从业者的独立见解,而沦为以上各种声音的随声附和者。
同样令人惊讶的是,在当代中国建筑师们此刻更多在大谈特谈传统现代、全球地域、东方西方,谈论着从国外舶来的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极少主义云云,居住话题在中国建筑师的关注范围中位置竟然如此可怜地边缘化。甚至“有追求的建筑师不设计住宅”这类荒唐的说法竟然会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建筑师群体中一次次的被听到。
建筑师的声音本来不该如此边缘、如此微弱的。
当代中国建筑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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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说作为个体的中国建筑师个人对居住话题缺乏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看法。事实上,有很多优秀的建筑师对于住宅建筑不乏颇有见地的片断观点。然而,我们看到的是,由开发商、房产策划师等群体精心营造的、为商业目的服务、看起来玲珑精致但实际上经不起推敲的异化的话语氛围已经牢牢地控制了对住宅建筑领域的社会的主流认知结构,也在很大程度影响了建筑师对此领域的认知框架。这样,那些颇有见地的片断观点往往附着于如此严重异化的认知框架上,使其观点的准确性和影响力大打折扣。
下面我就通过一些例子分析一下这些话语氛围和认知结构异化和误导的程度。
比如,建筑风格与生活方式往往被混为一谈。
似乎只要建筑外观像英国的房子,住在里面就等于住在英国。而同样的房子,采用一点钢材和玻璃,也可以冠以“现代高科技生活”之名。
以传统作为卖点的话,如果住宅有内院,那么,无论大小和空间形态,只要建在上海就可以靠上“里弄”,在北京就叫“新四合院”、“中式住宅”,在南方,如果能往大名鼎鼎的徽派上靠更是身价倍增。在如此冠名的基础上,增加一些什么“品味”呀、“格调”呀,这类听起来令人神往实际上空洞无物的词汇,有时候还用一些看似专业的词语绕来绕去,但最终向公众传达的有效信息只有这么可怜的一点点:在这里住是最时髦的,住在这里的人是高人一等的。
而实际上,“江南水乡”和“英伦小镇”只有建筑风格上的差别,论起居住形态来同样是行列式布置的联排住宅。“欧陆社区”和“现代生态园”也只是立面的差异,其居住形态也都是封闭社区、小高层住宅、外围环路、中间绿地。
开发商和房产策划师需要的不是真正新的探索,而是在“探索”、“创新”的名义下,把成熟的、市场上风险不大但并不新鲜的商品包装上一层不太一样的外衣,增加一些商业上、销售上的噱头而已。从他们的职业角度,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甚至无可厚非的。
但建筑师作为一个群体,集体拥抱这种异化的话语氛围,不但极少有属于建筑师这个职业所应该发出的自己的声音,而且常常对这类的话语体系随声附和、甚至推波助澜,在自欺欺人中掩饰自己对居住话题把握和解决的无能为力,这就是不可原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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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批评家朱涛先生的文章《是中国式居住,还是“中国式投机+犬儒”》(发表于《时代建筑》200603)就当前正流行的“中国式居住”理念,对中国建筑师不加辨别地拥抱资本的力量,拥抱开发商营造的异化的话语氛围提出了一针见血的呐喊式批判。这让人欣慰。毕竟,这证明中国建筑师并不是所有人都沦为开发商的附庸。
文章中,朱先生认为最根本问题是:“如果金字塔顶端的极少数中国人可以界定和享受‘中国式居住’,那么底层的大量中国人所能得到的是什么‘式’的居住?在今天对于‘中国式居住’的讨论中,何以只有极少数人享受得起的别墅,而不是多数人居住的高密度集合住宅,成为建筑师和理论家倾注最大热情的话题?”然后从现代建筑史上一些著名建筑师的角色为例,呼吁中国建筑师的社会责任感,警示“中国建筑师的能量正在被强有力的吸纳进权力和资本的二维网络中,而在公众利益的维度上严重缺席。”
我同意朱涛先生最后的呼吁。但有所差别的是,朱先生认为“房地产市场上的商业噱头即使再做作也不值得去较真”,问题的焦点是“只有极少数人享受得起的别墅”成了“建筑师和理论家倾注最大热情的话题”。而我觉得,现在中国的“建筑师和理论家”其实“倾注最大热情”的话题其实根本不在居住话题上,而仅有的一点点表态多半不过是在配合房地产商完成那些“不值得去较真”的“商业噱头”。他们真正倾注热情的还是十几年如一日地关注的传统现代、全球地域、东方西方这一类中国建筑师的保留题目。我还认为,并不是“中国建筑师的能量”“被强有力的吸纳进权力和资本的二维网络中”,而是中国建筑师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可能在社会上有什么能量。
正因为如此,朱涛的呼吁显得更加必要,更加迫切。
网络上对这篇文章展开了激烈地讨论,讨论集中在建筑师“是否能实现”和“如何实现”朱涛先生的呼吁上。也许,受制于各种社会条件的约束,让中国的建筑师现在具体的“做”一些什么虽然可能,但力量和效果是有限的。
不过,至少我们能发出自己的声音。明确而不含糊的,独立而不依附于某些力量的,真实而不矫饰的,基于问题而不是基于包装的声音。
这才是当代中国建筑师在居住话题上所应该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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