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建筑的讨论，最终总是难免触及到建筑观的问题。而每个人的建筑观都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有其各自的源头。对我的建筑观影响最大的，可能是以下四本书：

1. 《罗丹艺术论》：这本书是我高中时代读的，那时候对建筑的认识还非常模糊。但这本书澄清了一般人对美学认识容易犯的错误，也就是把“美”狭隘地理解成“漂亮”。这本书对我影响最深的，是书中引用的波德莱尔关于兽尸的一首诗，把一个肮脏到及至的腐烂的兽尸想象成自己的爱人：“我心中的明星啊，我生命中的宝贝！是的，你也会这样的，美艳的王后，当人们为你颂完最后的经文，你在青青的草、无边的花、累累的白骨中腐烂的时候。我会对那些像接吻似地吃你的蛆虫说，我保留着你的倩影，哪怕你冰玉的肌肤已无存！”这让我体会了那些并不漂亮但对人心有强烈的穿透的形式力量。 
   

2. 《现代建筑语言》：我一直认为Zevi所总结的现代建筑七原则最根本的功能原则只是借口，七原则的真正灵魂是“不协调性”。这本书的前一半通过对现代主义大师作品的分析提出七原则，但这是Zevi的观点而不是现代主义大师的本意。后一半从古代建筑历史中寻找这七原则，虽略显牵强，却让我感觉到“不协调性”本身来源于自发的、朴素的建造。Zevi的最终结论是罗兰.巴特的《零度写作》，回到文化的最初出发点，然后重新出发。 
   

3. 《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在同一个时代，建筑师和建筑理论家面临的问题是大致相同的。后人把Venturi总结为后现代主义的先驱，这本代表作品也就变成了主张后现代折衷主义的宣言。然而，细读这本书，其所针对的也是“国际式”现代主义有些僵化的形式上的清规戒律。其“模棱两可”、“复杂”、“矛盾”等主张与上一本书Zevi的“不协调性”还是不乏关联的。只是Zevi把功能原则作为“不协调性”的发生器，而Venturi却不排除一切可能。最终Venturi的目光转向拉斯维加斯，一个商业社会自发形成的复杂和矛盾的大集合。 
   

4. 《艺术哲学》：读大学时杂乱地读过一点，真正完整的阅读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在设计院工作时期。丹纳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把每一部伟大的艺术作品放入其时代民族文化背景去探讨，让我们发现很多艺术家的个性风格其实是我们并不了解的时代个性风格的投射。而每一个时代各领域的争论、矛盾和错综复杂都不亚于我们生活的当代。让我有兴趣绕过历史学家已有定论的话语去还原历史当时的面目。 
   

另外对我影响较大的还有《走向新建筑》、《S,M,L,XL》等，不过更多是补充完善了既有的建筑观。到具体设计的层面，技巧和实践积累当然是不可替代的。但在不同观念的支撑下，我们对相似的实践结果的认识是不同的。那么多人经过多年的实践后把自己的锐气彻底磨平就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