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南涧

董桄福/诗

 

2011年11月13日夜在偃月公园

 

 

相机没电  只好用眼睛拍照了

广场电影正在打战  非常激烈

我躲到幕后  悄悄一个人登上偃月阁

寂静在闪烁的霓虹里

像深藏不露的和平

 

一个人  看万家灯火的起落

看天空最远的地方

一片冬天的叶子摇曳

发几条短信给星星

她闪烁了几下眼睛  继续赶路

并不理睬  我一个人

在小城的眉眼上

自以为顾盼生辉

 

下来的时候时间晚了

但是诗歌还在橱窗里栖居

每个词  每个句子

都很规矩  并没有烦躁的敲打玻璃

我与其中几句眼光交接

也握手  原来你也在这里

其中一首诗对我说

我笑笑  点点头  走进夜色

 

原来有一个人同路

这亭阁照看着的小城

月牙儿半挂  走在路上

听到万物储物过冬

相思相守的声音

像极了来自造物者的雨点

 

 

写在南涧宋词长廊边上

 

沿河读风景

没有大江东去

只是涧水涓涓

如琴键起落  弹起昨夜小城最深处

茶香般的乡间夜曲

 

突然一阵风过

满口都是宋人的呼吸

 

声声慢调

引发急急的心跳

有如葡萄酒氤氲的八步舞

何止脚步迷乱

简直是一场突然的心灵事故

碰得疼疼的

 

或者  舞伴会提醒

你得看着我  像教一个学生

舞伴来自宋朝

长得像李清照的句子

 

可是  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有人恐高  有人晕血  而我

对某种眼神无法免疫

不敢凝视

怕一眼就看一辈子

再也无法将眼光

萝卜一样  拔出厚重的故土

 

 

某种舞姿

 

有一种翅膀

她的扑扇总让我想起黑天鹅

她的歌松脆得可以让葡萄瞬间滴出酒

她舞起来  世界就只剩下一个音符了

我总是醉意更浓

在她斟满的杯子里

发酵成种子

想要结成果

挂在她眼光的枝头

 

 

我的小城故事

 

从街头到街尾

我的小城就是一张老唱片

遭遇了几次雷暴的消磁

 

我的唱机坏了

再也放不响往日的曲调

沙沙沙的声音  是失眠时听到青石板的磨牙

是电流不时击中秋虫的家

全身有突然的酥麻

 

而你  只是简单的领着我认路

随意踩在故事的尾巴上

从街头到街尾

每走一步都仿佛一次新的刻录

你甚至都没洒香水

只是轻巧的走过

我按下深夜的播放键

听到的就只有你的味道了

唯一的味道

没有一种花的歌

比矢车菊更浓

 

 

腹地

 

她平静  像沉溏的石子

花纹藏在内心  谁也不知道

很多池塘都曾经是大海

生养过龙  现在她异常平静

只有在某种角度

看得到泪水  堆积成梯子

总想爬出沉溏

去看沉没以前

海洋之心的样子

 

在那块腹地上

我找到一粒种子

随意播撒在心坎上

某年  长出一段爱

我给这个偶得的孩子取名幸福

 

 

诗歌还是苹果？

 

嗯  我说明一下

有一首诗歌不是用来写的

乃是用心与心碰撞时的火花来焊接

就像某个远方  将天与地缝在一起

一件最宽大的袍子

让万物都感到温暖

 

栖居在这一间天地之屋里

无论相隔多远的人  总要撞见

总要抬起头来 

在眼神的发电厂看到苹果

看到万有引力

 

尝尝吧  尝一口

我说的不是诗歌 

乃是一个苹果

从上苍的伊甸园里

就深藏在其中的滋味

 

那被撞伤的 

乃是从他的身上抽出来的肋骨所造

因而  相撞即是相爱

惊天动地的一声

便是回家了

 

 

泪水

 

一种来自盐碱地的水

很咸  需要过滤

当变得清澈

可以用来浇灌童年

 

一个孩子的成长史

一个少女  阅读古诗

润物细无声  可是世界太粗壮了

一下子压碎了露珠

失去晶莹的露珠

凝固成泪

 

还好  总有一种芝麻可以开门

强盗偷走的蜡烛一直在暗室里燃烧着

那红色的烛火  也知道泪水的样子了

将光洒下来  淋湿了那些干旱的植物

 

我只是从根部

看到一只蚯蚓正在翻泥土

我仔细看万物的劳作

就像满怀热忱的孩子  启动自己的火车

虽然驶出了很远

还是在家里

 

泪水  是的

泪水在玩具火车的铁皮上

正在接纳破窗而来的阳光

璀璨得像爱字上面的一撇三点

 

 

所谓奇迹

 

小城发展规划图上

看到一个灯塔的位置

如果我来建设  我只在那里建造一间小屋

让你居住在那里

 

写了多年的长诗  很长

长得像一条路  可是一直不知道

这条路  要通向哪里

 

孩子学画画  看到那些绚烂的颜色

总是没有一双眼睛来相配

那么  上帝将爱字里面的心收走了

藏在哪里呢

 

多少年  生命是一场恒久的打磨

在某个午后  阳光的角度正好

让我看到奇迹的发生  那首诗歌的目标

色彩的眼睛  以及那颗被收走的心

全都出现了

 

让一个人住到灯塔的位置上去吧

她可以照亮一个世界的故园

 

 

爱上月亮

 

只要让光照一照

再诵读一首古诗就可以了

 

只要让月亮在天空

只要可以继续带着星星的家族

只要将风送来  可以掀开

密闭的麦田

看到面包与人类融为一体

 

只要在露水上落脚

在心头引出一场地震

只要救出被淹没在黑暗里的万物

 

我从不敢奢望

将月亮摘下来

挂在我一个人的卧室里

 

爱上月亮

就让她静静的

经过自己的轨道

同样静静的

抚过菊花的羽毛

像一句祝福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