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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不回

董桄福/诗

数不尽玄黄  洪荒经年
雾起  云浓  雪化
大地绿了  又枯了
唯一的神话树上  唯一的圣果
关雎鸟是这样养活过来的
大片蒹葭苍茫  日升日落
河尽头的海  海尽头的天
天尽头的绝望  耀人眼目的虚无
最著名的工匠也打铸不出的礼品
最初的咸和最后的咸  甲骨文
金文写不透内质  屈子又何能
读到汨罗之水里  某种亮色
白也挥不尽  写不干  东坡
满肚子不合时宜  曹公雪芹
叹荒唐背后  最好的工匠
也打铸不出  画师绘不出
诗人写不出  非河流的这种流淌
头也不回   青山以倒影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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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赶路者  尊名若何
从何处你随路一起开始
是否在山脚看过险峰入云
还有雪  白衣的伴 娘
在漫流对岸  从何处
不名一钱  不携一物
搭上世间之鸟的翅膀  所谓乡愁
压那很重  那赶路者
有否蓝花留人  深谷共醉
阵阵雷鸣
水鸣
山鸣
路若游丝  若命  若渺茫中
上苍的光线  照出桥的一角
那赶路者  知否流了又流的
永流不尽的  头也不回的造化
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绝壁上
猴群退回史前  但那流的
苦的  咸的  晶莹的  无色透明的
到底从何处来  往何处去
那是什么  一落地就凝为琥珀
璨若星辰  只在夜深人静时
淌出悠远的呐喊  有如世界
在梦境的悬崖上
猝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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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此后的一切
这尘世将不得而知

数劫就这样瞬眼而过
如今  某个小镇上一个人
像众人一样存在  读书  学习
结婚  生子  闹矛盾
爱上另一座城市  那里
艳阳高照  美女如花
那了流啊流的  咸的  无穷尽的
柳永和清照都携不尽的
那类似希望的  其实
正隐进玄黄中  成为一个细节
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到底还要
忍受多久  红土坡上
树木很少了  草丛中的虫
唱起挽歌  原以为
这是与众在的一场比赛
人们走马旷原  心情舒畅
胜    在握  遍地花香
那赶路的会写一个家字
驻足看红尘繁忙  一个人
迈蹒跚步履  小孙子上学了
他带着去识字  头也不回
他跌跌撞撞  一只鸟飞来
落他头上  一只蜂飞来
采他华发  一粒种子
以他为土壤  肥料
他来到学校  孙子已饿
伸手摘种子结出的果  未到嘴里
葡萄已流的酒香
头也不回  一行诗凝固了
火山岩一样  万化潜藏
头也不回  最纯净的泪
已倾盆如雨  且倾城倾国
海换了一种咸  雨多了一程路
线装的书多了一个痕印
发黄  班驳  苦涩
赶路者被路留住
隆起成山梁  云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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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从一个人的眼中
流出来的啊  这口井的甘泉
通过黑洞  已成千孔百穿的旗
静默地在红尘的屋顶飘一样地飘
迎迓乌鸦  最后的客人
最后一个圣者  或又一劫玄黄
洪荒的开始
名字也被溶解  那赶路者
那人  从小路  小镇
踏进大地  再没有回头
头也不回的人  这时
或谁也不是  或已是一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