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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这是你写的第一句话：“然后我就惊醒过来了，甚至在来不及写完这篇小说的时候”。你接着写，写了很多页都很无聊，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毫不深刻，也毫不动人。“你把笔扔了，醒过来”，再写下去可能更无味。你不想写了，决定回到热火朝天的现实生活中去。想来，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人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得生动活泼，不知基于什么样的理由，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你整整衣领，顺手扶正了躺倒到宽大的前额上来的一绺头发，打一声哈欠，走出房门，走出这个阴暗狭小的房间，要去享受大好的良展美景。你想先去洗个澡，消消身上的烦躁，可又想先喝点什么，消消内心的酷热。刚意识到这一点，嘴唇就有些发痒。

 你看看家里，女儿还没有回来。妻子把她惯坏了，去哪儿就是老半天，都九岁了还让人当心得不行，假期开始了15天仍然不去复习功课。现在的孩子与过去是无法相比了。你本来想狠狠地管管她的，妻子老是护着她，她也就越发不听话，随便骂她两句就放声大哭，哄她还要回嘴，一点也不像个文静的女孩子。

 你叹一口气，还是先去喝杯咖啡吧。你是不会要酒的，在妻子的帮助管教下戒酒已经多时，亏了你的耐性，别人想方设法不容易做到的登天难事你轻而易举就完成了，彻底、坚决。就像别人不能改变坏习惯，你轻易地就建立了好习惯。这种感觉真是很好，一绺微笑从你的眼角浮出来。

 时间还早，坐在咖啡馆里想起了那部在梦中开始写还尚未写完的小说，你好象还只写到第4部分，一半未完成就遇到了一个讨厌的评论家，高谈阔论，卖弄才学。但你不想得罪那个人，还必须保持一种冒似亲密的关系。你清楚，这年头写点东西不容易，要引起重视就缺少不了吹喇叭抬轿子的。这个评论家虽然不怎么样，作为一个帮腔，还有用处。他除了好空谈之外也还基本上能胜任本职工作。你答应过把作品给他，如果可能就让他写一部分看一部分，先做粗略了解。你不想谈写作意图，要让评论家自己找找看：那些人习惯自己藏东西自己找出来，还硬说别人已经放在那儿，大有深意，不易发现等等。你想趁机试试他是否也属于这种类型。

 咖啡的刺激使你尚有些昏睡的神经清醒过来。你想到了刚才做梦的事，真是笑话啊，正专心致志在读小说《回声》的第3部分，猛不丁感到疲惫袭上心头，不久就扑倒在桌面上睡着了，尽然还做了梦，梦中的你却开始接着写那本叫《回声》的小说的第4部分了。突然又想到刚才在读的一篇同样叫做《回声》的小说，你在读自己写的作品吗？封面上模糊的签名似乎不是你，你没有看清楚，这些事真是滑稽，蹊跷。

      天色有些暗下来了，你想回家了，你站起来结帐。

    “结帐！”你高声对服务员喊到。

    “结帐？”服务员的话带一个问号。你顶顶头，再次想到“回声”。“她的话怎么与我的一样呢”？这好象是个不合格的服务员，她应该说“先生，就来”，像外国小说里常见的那样。以前没发现这一点，你感到自己过于粗心。这时候有更多的喊“结帐”的声音从别的顾客中发出来，你呆了一下走出咖啡馆。要去看看女儿回家了没有。

      你走进房间，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你正想揉一揉，突然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他们正在争论什么。你停了一下，辨认出来了。一个是你的女儿，声音甜润婉转，另一个是评论家，粗门大嗓，正在给孩子讲些什么。你静静的听着，听不清楚。你走了进去，发现他们正在讲关于你的《回声》的事，你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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