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安息!
刚写完王选先生的纪念文章,电脑还来不及重新启动一次,电话响了,还是往常的那种响,那种节奏,那种大小,谁也猜不透电话那边会送来什么消息,机械设备就是这样,不会将心情泄漏,但是我真的希望从中听到一点稍微激越的消息,可以将王教授的离开带来的悲伤冲淡。
谁能够想到,电话里面是更大的悲伤:我的舅舅,一个老实的劳动者,一个年纪还不算很大的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曹夺,在外出劳动,爬树修枝的时候,不慎失足,不治而逝。明早出殡。妹夫通知我一下,母亲已经去悼念了。
我哭不出来,无泪,好像我也一下子太老的感觉。虽然我知道我还不可以说老,因为父母的都还健在。就在昨天,舅舅出事,电话中说,母亲已经去了,去看望,悼念,那是她的亲弟弟,她一手拉扯大的人,外公外婆走得早,别人可以听外婆讲狼外婆,我出世的那个时候有的是“狼”,但是没有外婆了,外婆没有能够给我讲“狼”的故事,“狼”吃了外婆。那是文革前夕,那是我还没有出世的时候,五十年代末,反这样反那样的斗争,将一个个家庭斗没了。母亲是直到将外公外婆送上山以后,直到给她的弟弟,惟一的弟弟――我的舅舅娶了妻成了家以后才嫁到董家来的。我当然看不到外婆了,我只是看到了舅舅,并且在我童年的时候多次到过舅舅家。那是乡下,一个叫做“小阿竹”的地方,半山腰上,一个不算大的村庄,很普通的农村常见的房子,村头的大树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我还在家乡读书的时候,只要假期,只要是年节,只要是有空,经常会去舅舅家,他也会来我家,看看他的姐姐,我的母亲。
舅舅是一个本分的人,没有心计,只会老实的做事,家境也就逐渐的好起来。有了孩子,新盖了房屋。生活逐渐好转。后来听说孩子也成亲了,成家立业了,一个女儿还外出读书,工作,现在还不错。
他自己与儿子在一起,带孙子,在体会生活的宁静。
但是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在农村的人,谁又真正闲得住,而又闲得下来呢?
永远是做不完的工作,永远在劳动中,直到生命终止,这正是他们注定的道路。
本来,我已经给老家安排好,要把父母全部接出来,下个月就要回家办理了,让他们也轻松一点的安度晚年。这事说了好久,父母老是觉得城里认识的人少,做不了什么为由拖延。这次回家过年基本解决了思想的顾虑,正好下了决心的时候,正在安排下个月一起让几个亲人一起来城里看看的时候,接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我哭不出来,我也不能参加悼念了,舅舅家离我现在所在的昆明600公里,我即便现在出发,到那里也是后天的事情了。
我能做什么,在生命的脆弱面前我能做什么?
在不断的噩耗面前我能做什么?
在冰冷的电话面前我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母亲现在的样子,好在我知道她的坚强,但是即便再坚强,那离开的是她惟一的亲弟弟啊!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一个重要的牵挂啊!
她,她现在会怎样?
生命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死亡是一个更永恒的话题。就在今天,同时听到死亡的两个消息,怎样可以求解里面的答案。
生者能做的只有哀悼,只有祝祷,只希望这是上主的征召,那些亲人,那些离开的人,只是到另一个地方,做一些不同的事情,继续谱写不同的生命故事。
生者能做的只是尽快的将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做好。
生者能做的只是将音响打开,在遥远的异地城市,将《安魂曲》放到最大,大到能让生死的主宰者听见――
因为我知道,神不会到人的身上找奖章,但是神会在我们受伤的时候来理疗我们的伤口。
惟愿上主给母亲慈爱,给母亲安慰,给母亲擦干眼角难止的泪;
惟愿上主给我坚强,给我海洋之心,容纳所有的爱、纪念和伤悲;
惟愿上主让舅舅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开始超脱现世后轻松愉快的灵魂的旅程,将世界走遍,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守护我,守护这些一直惦念你的人!
直到永永远远,阿门!
2006年2月14日星期二 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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