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胡建伟

舒也

    胡建伟是我的老师。从我进入塘栖中学上中学开始，认识胡建伟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从崇贤，到塘栖，到杭州，到武汉，到北京，到以色列，到希腊，我与胡建伟老师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对我的谆谆教诲，一直伴随着我的良知，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受益良多。

个性胡建伟

    在我上中学的时候，胡建伟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从教我们初一语文开始，一直到中学毕业，他在语言文学方面，一直给我富有启发的教导。印象中，胡建伟老师每次上课，总是把腕上的手表一摘往讲台上一放，然后开始他的讲课。他讲课从来是意气风发，以他擅长的口头表达能力，把课讲得饶有兴味。胡建伟老师讲课，很看重诵读。每天的早自习，我们照例是要诵读语文和英文的。他也不厌其烦地在课堂上带我们诵读。而且，胡建伟老师非常注重培养我们的创新能力，特别是对于写作能力的培养，他有着独到的见识。他鼓励我们从生活中去发现真实的细节，去表现有意味的人物和事件。一个读，一个写，语文教学最重要的两个方面，他深得其中奥妙。

    在上学期间，我们也听说了胡建伟老师生活中的一些传闻，那就是他的个性。传说胡建伟是一位个性很强的老师，授课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常常不按教学计划和语文教案来讲授，颇不为当时的教学领导喜欢。但是，所谓的个性，我们当时也没看出来，因为胡建伟老师授课从不迟到，从不早退，而且从不拖堂，我们沉浸在语文课堂之中，浑然不察胡建伟有什么个性。那时候觉得，他在塘栖中学组织的团委活动和文学社活动，还是风生水起蛮有特色的。现在想来，没有点个性是不会去张罗这些教学之外的活动的。或许，年轻的时候谁都有那么点个性吧。

厚道胡建伟

及至我们长大，心智成熟，才发现胡建伟是个厚道人。我跟胡建伟老师学习交往三十年，他从未说过一句虚的话。每次跟他联系，他总是不经意地说：“要么过来吃饭？”有时请他小聚，他都是实实在在在地说“我过来”；碰到他有事，他就简单地说声“走不开”。偶有托胡建伟老师办事，他都是据实以告，不好办的事，他就说“这件事不来头”，能够办的事，他从不推三阻四实实在在地替人张罗。我这个人有点人来疯人来亲，主动揽事最后完不成令人失望，是常有的事。但是，我跟胡建伟老师交往三十年，他从未爽过约，更没有跟你漫天应承最后踪影全无的事。

讲课教书多了，难免爱耍嘴皮子，甚或神吹海聊上天入地，我等都不能免俗，而胡建伟老师却是沉稳厚重，没有这些空头空脑的东西。其实，胡建伟口才极佳，颇为能侃。但是，他跟时下那些满嘴跑火车的人不一样，从来不吹我上头认识哪个领导明天给你打过来几百万什么的，而是侃他生活中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趣事。胡建伟是颇为能侃的，常常一顿饭下来，只有他神侃的份，我们都插不上嘴，但是，仔细听下来，他侃的是他的本色当行：生活中的一些有趣的故事和细节，就像他写小说一样。

跟胡建伟老师认识三十年，喝酒也是好多次了，从来没见过他发过酒疯，从来没见他说过出格的话，从来没遇到过他爽过约。什么打横炮，放冷箭，从来没见过，倒是他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讲述，倒让我们觉得他非常地温柔敦厚。好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心中一直憋着一句话：胡建伟老师其实是个厚道人。

大家胡建伟

    胡建伟是个人物。认识胡建伟的人恐怕都会这么说。谁都不会否认，胡建伟是塘栖街上的一位人物。但是，在市井之中，难免也有一些疑惑：你胡建伟怎么不去弄个官当当？你胡建伟怎么不挣个几百万让我们瞧一瞧？怎么还在塘栖中学做这个穷教书匠啊？在官僚气和铜臭味有点重的江浙小镇，有这样疑问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而在若干年之后，在成了同样摆弄文字的教书匠之后，我对胡建伟老师的内心有着深切的体会，那便是——“文章千古事。”

    江浙一带，除了官僚气和铜臭味，还有一个颇为难得之处，那就是文人气比较重。所谓文人者，或手无缚鸡之力，或身无半文银钱，但是，他仍不忘要著书立说为文写字，虽未必求立言以不朽，但是，他在意的是身后的一点虚名。慕虚名者，不求闻达，不求显贵，但求无愧于心为人景仰耳。人不慕身后之名，则贪赃枉法腐朽横行；若常有身后虚名之思，则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顶天立地一汉子矣。

这些年，胡建伟渐渐地表现出一些大家的气象。胡建伟的大气，与他心中“文章千古事”的信念有关，也与他的沉稳厚重淡定从容有关。面对文字，胡建伟是有抱负的，也是有信心的。他不像时下流行的一些“作”家那样几十天码出个数十万字的长篇，而是精耕细作，每一篇都结实绵密又铺陈渲染，写得从容不迫淡定纾缓，表现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蕴味。他的《河之洲以南印象》，得古典文字之真传，融诗文与小说于一体，在文学史上是要留下位置的。

胡建伟的成就，得益于塘栖这一片土地。古老而正在逝去的塘栖，在胡建伟的笔下获得了重生。胡建伟淡定沉稳地扎根于这一片土地，从这一片土地上汲取养分，然后形诸他的笔端。当我们一个劲地催胡建伟弄出个大部头的时候，他总是说：不急。大约一切伟大的文字，都是从容不迫直面千年的，如此，才能藏之名山传诸后世。

2013年5月4日于希腊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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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也，男，原名方蔚林，文学博士，Bar-Ilan University博士后，南京大学哲学系宗教学系哲学教授，现为希腊雅典大学访问教授，国际IAA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