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劍

　　翻讀多年前的那冊舊日記，記憶再現。離開那個被稱之為故鄉的地方，當初還是想著有朝一日在外混不下去了，會再次回去。可隨著離開的時日越來越久，這樣的想法在慢慢消失。
　　在故鄉一直待下去，將會有怎樣的生活，似乎不言而喻，凋敝、異樣的鄉村，好像都與記憶無關。於是，回去就選擇逃離。前几天，我出差去離故鄉有几百公里的地方，女兒說：“你回老家看看。”我不置可否，她說：“爺爺奶奶還在老家呢。”我當然知道，可我給自己的理由是，不大可能回去了，因為春節剛回去，回家也沒啥要緊的事。
　　事後想想，也沒個好的答案。是我對故鄉的情感疏遠了嗎?還是在現實生活中，鄉愁也變成了奢侈品。
　　這些年，在都市里生活，為生活打拼，東奔西走，換了好些個工作，都沒能堅持下去，也真有些無奈。以前做出的成績不管大小都與自己無關了。索性做一份自由職業，如此，可活得更真實一些。
　　在這種情況下，鄉愁還只是一個人夜深人靜時，偶爾才有的事。倒似乎變成了故鄉的旁觀者，這種情感的遷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那天，正好看阮義忠的《正方形的鄉愁》，他說：“到都市謀生的蘭陽子弟，如今即使回老家，也沒有返鄉的感覺了。”他又說：“以前翻山越嶺才能抵達的地方，如今仿如城市的後花園，方便是方便，可時間與距離驟然縮減，許多生活情調也沒了。”蘭陽是台灣的鄉下，這種感覺怕是每個身處都市的人都有的，原因自然是距離現代都市近了，而鄉愁變得遙遠。
　　每每回到老家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感情在。想起多年前的鄉居舊事，再面對陌生的面孔，真有些恍惚，“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盡管尚未是“鄉音無改鬢毛衰”。曾經把心愛的書，一箱箱帶回去，可多年以後這些書冊已是面目全非，隨意撿几冊帶回都市來，依然有几分傷感。
　　鄉愁，這種情感，已被日漸消磨下去了。常常與朋友喝茶，飯局，似乎很光鮮的事。在歸家時亦有迷失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