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都市爱情是不是都浪漫、绚烂，在不同的作家看来，是各有风味，即便是在不同的城市，也会有场景上的差异，但有时想想，所谓爱情的箴言，似乎也难以穷尽其中的风情。即便是如香港这样的地方，也会有其特点吧。在陈宁的短篇小说集《交加街38号》当中，那情感就像都市的碎片，捡拾起来，也有不同的美感。

现实当中的交加街，是位于香港香港岛湾仔区湾仔的一条道路。 交加街东西走向，位于庄士敦道及皇后大道东之间。西起春园街，东面连接湾仔道。中间穿越的街道有太原街、石水渠街。交加街位于湾仔街市中心，街上两旁皆为小贩档位，车辆不能驶入。由此，可以想象以这里为中心所发生的种种故事，何尝不是一种对都市情感的解读呢。

话说今天的都市爱情，好像也有碎片化的趋势，游离、陌生……诸如此类的状况大致是随着都市生活的变迁而有所变化，她与他之间有着怎样的可能性，又有着怎样的未来，似乎永远没有答案。在爱情的具象中，却可以清楚地细分，给以定义，至于其中的幸福感和欢快指数，似乎也是可以测量的。而在交加街38号生活的男女，场景早已注定，唯有各自的节目有精彩，那是一个舞台。

夜路、街角、咖啡馆、旅馆、电车、图书馆……好像是对场景的关注，这是陈宁对当下爱情的理解，短章，却耐人回味，她与他之间，主动与被动、浓情与怯意，似乎交织出情感的底色。

名字就好像是一道道符号，所以在这里常见的是她（他），面目似乎不太清晰，穿着却有不同，这都没有关系，一如在旅馆中，“窥探出一种酒店的生活形态，一种游牧人生”。

那些爱情，不庸俗，却有着一丝华丽，犹如走进画廊里，展示出来的一幅幅作品，也恰似一种风景，适宜于鉴赏，当走进了才会发现那其中的奥秘，就像在图书馆，“她遇到一个读《都柏林人》感动悲伤的男子，她在他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

二

爱情到底有多少种可能，情感专栏作家会给出不同的解答。但在陈宁看来，这问题很简单，即爱可能，爱无能。能与不能之间也有着许多差异，那是个体的，也是属于城市记忆的一部分。

在陈宁的短篇小说里，能读出情感的不同的味道。但当我们渐渐失去爱的能力的时候，“相爱”一词将如何被重新定义？这似乎是一个问题。可我们是如何失去了爱的能力，这背后当然是有着种种原因。不过，陈宁并没有去找出其中的真相，而是在小说中铺陈出那种感觉。那种被朱天心称之为“爵士乐”的感觉：“我阅读女子贴于物的实感（修复力从这里来），闻见理性的芳香（理性是有香气的），看到一定不麻烦人不惊动人的贞静笑颜，体会节制着的爱慕和同等量的寂寞（爱慕有多大寂寞就有多大）。这些，恰恰正在眼前，九月秋凉的娟姿。”

敏感，甚至有些神经质，比如在《夜路》里：“有天忽然发现，恋人们散落在不同城市。不知在哪一个点，我们失散了，各自走在不同的路径上，以为还会有相遇的时刻，却惊觉，原来早已走进截然不同的世界。”什么才是理想的爱情？好像也不能解答。我猜，这才是情感的有趣之处。

陈宁对诗歌的态度，恰如对情感的关注。与其说是通过诗歌对爱情的垂注，不如说是，通过这轻松的阅读让生活变得更好一点：和你在一起/寂寞比海洋大  我已经很努力/仍然不够你大/请把我忘掉。

诸如此类的词句让人觉得情感当中的寂寞啦孤独啦，都是让人觉得模糊不清。这让我想起理查德·耶茨的《十一种孤独》，那是对孤独的人生的诠释，但爱情之中的种种情绪，可真是不大好形容（总自以为懂得了情感）。

不管怎样，陈宁在告诉我们的似乎是一种香港爱情经验——假若真的是有经验这种东西的话，也是适合今天的许多都市的。

爱可能，爱无能……错综复杂，纠结中交集，就像坐在快餐店里，最适合任何人形单影只潜伏，像保护色一样全然融入环境，不会让别人发现，不会有人来干涉她的情绪与心情，邻座的陌生人不会随便搭讪。

三

《交加街38号》中有着浓浓的书卷气息，或许这是一个爱阅读的城市所留下来的印记，亦或是陈宁通过阅读，将情感的经验放大至一个更宽广的空间，如此再回头打量情感，就有了一种质感。

除了阅读，这里还有电影和音乐，比如《断了气》《秋津温泉》（《夜路》）《其后》《花样年华》（《北方》）……这点滴的片断，曾经打动了他（她）的心弦。爱了，恨了，都好像很无所谓，是那情感里始终有着漂泊感，不管去往海滩还是住在旅馆，都会生出这离乱的情绪。

可仔细整理，或许会发现这正是当下社会的缩影。从害怕失去之后，回到拥有当下，这种情感的变迁多让人有点游移。罗兰·巴特说，爱情是动词，不是名词，而雅克·德里达则说，爱一个人，不是爱“一个人”，而是爱“那个人身上值得被爱的事”，爱的是“事”，不是“人”。也可能是，爱的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这正是爱的神奇之处。不是有亲身体验，不会懂得它的珍贵。但那是否具有普适性，还有待更多的经验证明。所以，在交加街38号，我们如同身处在一个剧场，看台上各色人物上场。站在台下，虽能欢笑，却不能够产生太多的互动。而在这小说里，我们却有可能跟陈宁互动，那一种情感的视觉，是平淡的，却因为有了体验，才变得弥足珍贵。爱情，到底追求的是性感有型。

《交加街38号》 陈宁著  作家出版社2013年5月第一版 定价：2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