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偏远小镇的认识,或许非亲历生活者,不能给以适当的解构。譬如四川重庆兴隆场(今属重庆市璧山县大兴镇),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场镇(跟其他场镇相类似),但因为有了调查,才逐渐揭开这熟悉的面纱。最近,在读加拿大人类学家伊莎白(Isabel Brown)与中国合作者俞锡玑在兴隆场做的人类学调查专著《兴隆场》,通过调查的方式走访场镇上的各色人等,从而勾画出它的全貌。如果用通俗画卷来解释,也是十分恰当的。
《兴隆场》以抗战时期(1940-1942)在兴隆场挨家挨户的调研、访谈为基础,对方圆20里的范围内分布着1500来户人家,总人口近8000人进行访谈,并以日记的形式,全面、客观地记录了有关当地历史沿革、政治、经济、婚姻、妇女、法律诉讼、秘密会社(哥老会)、民间信仰等方方面面的信息,保存了大量的鲜活事例,读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历史的现场。这跟费孝通的《江村经济》(与此并列社会学大师卡尔·曼海姆于二战后期策划出版的“社会学与社会重建国际文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走访的过程中,作者几乎是有闻必录,以期保存最完整的资料,在这一点上尤其让我们看到了社会的复杂性。
场镇在中国版图上虽小,犹如麻雀一样,五脏俱全。其涉及的内容也十分庞大,既有对民间信仰(驱鬼祭拜),也有对哥老会的秘密探寻,以及对场镇政府机构的运行也多有着笔。在这个小社会里一样存在着“权力阶层”,这包括乡长、民团、地主富绅,而佃农还是占大多数,但《兴隆场》并没有从阶层分析的视觉去看待这里所发生的种种矛盾,而是切实地去探索每个人的精气神,不管是权力阶层,还是普通百姓,在每个时代,都是在想方设法让生活过得更好一点,这种朴素的思想,消除了阶层的差异,从而还原到每一个人。
如果说中国农村的基本问题,就是农民的收入降低到不足以维持最低生活水平所需的程度。那么,对于兴隆场来说,它所存在的问题不再是维持生活的问题,而是包含了更为丰富的社会问题,比如人际关系的变更(亲戚、互助),以及经济的来往(租借、宴席),诸如此类的状况让在兴隆场居住的人都有了现场存在感,通过作者的记录,将此一一还原出来,由此,兴隆场所展现给我们的社会画卷是丰富的、具体的,亦构成社会学家所说的“事实研究”。
兴隆场除了传统的社会状况之外,还有着晏阳初所领导的乡村建设实验。作者是以中华全国基督教协进会的名义进入兴隆场的,而兴隆场的乡村实验多少显得有点仓促,加之战事频仍(重庆亦遭遇空袭),致使乡村实验而失败。因这一种实验还触动了地方上的地主、奸商的利益,“合作社”被迫终止,而挑花合作社的成立看似不错,却由于珍珠港事件爆发,香港沦陷,挑花厂的合作也只好中断。在这样的背景下,兴隆场却是波涛汹涌,看似平静的生活也被打破。
不过,兴隆场的生活相对于外界,依然是平静的,虽也有抓壮丁的事发生,亦存在着诸如邻里关系不合的问题,但整个兴隆场还是在缓慢地行进。《兴隆场》所呈现的是“对小镇上各色人等采取不同方式应付种种生活突变的忠实记录”。
作为四川农民生活调查的成果,《兴隆场》以期全面深入地了解当地农民的经济生活状况。而通过此书,亦让我们了解到兴隆场之于抗战时期的乡土经济的代表,其所代言的正是那个时代的特色,在这幅画卷里,我们读懂了一个时代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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