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漠里的“鹊舞鹊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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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的速度其实并不慢。大概因为中途停站较多,是列既无“K”也无“T”字开头的慢车,所以,我还得在咔咔嗒嗒的车轨声中睡上一宿,才能到达剧组的下一个“战场”,山西太谷。
不知为何,望着窗外的黄土苍野,脑中总是不停出现“一方水土一方人”的鲜活感悟。西北大漠,豪蕴无疆。一个人,如果具备识天地精华、悟自然大道之灵气慧根,从小耳濡目染的,是这样一片望无垠辽无际的碧黄天地,是这样一株株零星缀立于孤旷中的独树参木,是这样一种风坚息寒沙泥干硬的糙仞质感,我想,大概于多年而后,看到一个汲取了这样天地水土之养分,同如于这片土地上生长出来的植株一般,独具豪情犷怀、坚韧根脉的人物,并不是件难事。
人不过亦是自然界的一种生物,摆脱不了与大自然的种种干系。尽管站在生物链的高级末端,具备复杂万幻的思想与情感,为众多生物之中可以改造自然的佼佼者,但,一旦把人扔到大自然里,我们还是不得不低头承认,人的渺小与微弱,属性与层级,显而易见。
所以,我的脑中,常常有将某个人物还原于其家乡地貌人文之中,以天人合一的想象,描绘出的一幅幅“人像清明图”。
且不论这些图画于人物形象准确性、科学性上的可信程度如何,仅从供以参考的角度,倒还是有一点点价值的。至少,于人性之五味陈杂中,有一味有迹可循。
那日,于荒漠中拍戏,候场之时,忽见一只喜鹊飞来,桓旋于辽广的浑煌之间,翅羽腰腹间的白毛在晨光中愈显闪亮,随着阵阵单调、沙哑,听上去并不动听、却稳定如常的“喳喳”声的嘎然而止,它“倏”地一下停立于一片孤漠,翘尾数次,随后,一动不动。
它竟然在那里静驻良久,甚而于我步步逼近它的威胁之下,亦纹丝未动。我倒有些惧异起来,它的样子,有如正虔诚进行着一个秘密的宗教仪式,立于天地之间,仰着头,屏息,安静,真切,坚定,凝视远方。它在思索什么吗?又或在静养休息?抑或它在感受、汲取这蓝天荒漠之间的辽远、犷阔、大气与豪迈?总之,它与它的周遭,就如此这般,至少有一个钟头的死寂。
我站在数步之外,不敢妄动。这景象,让我有数秒的窒息。一只喜鹊,一只因为与人类生活十分接近、被民间人文四处用于“吉兆”之征的“世俗”之鸟,竟能于天地间虔诚宁定的时刻,生发出如此慑人心魄的力,圣贤一般,对比出一切躁动的俗小来。
于是,眼前的这幅“宁鹊图”,忽而给了我一份深处的体悟。真诚、宁定、明确、坚毅、始终如一,是众生相与圣贤相的根别所在。
倘若将那只喜鹊换作一人,静静伫立于这蔚际孤漠之间,成却一副“宁人孤漠图”,虽无从知晓这人之秉性品格终究如何,但若长相以往,循以学悟,其人性之五味陈杂中,至少有一味或可循迹与圣贤之恒真、大漠之豪情略有相关。
一方水土一方人。圣贤传法不离真。我虽不系西北大漠土地生人,却一直崇尚豪迈、豪气、豪情之品格,我虽远追不及圣贤之衣袖,却一直告诫自己保持真诚、善良、美好的价值观,以朝圣者的灵魂姿态,如孩童般相信一切美好灿烂的东西,默默行去。
那日,终于忍不住亦在孤漠中“鹊舞鹊宁”一番,于晨曦霞辉的动静里,于一张张图像的记忆中,虔诚循法,推心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