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诗集《走在春天的家门口》序
(2013-07-15 09: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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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如雁
——赵琼诗集《走在春天的家门口》序
周占林
也许是由于父亲当年曾跟随皮定均将军的豫西抗日独立支队转战南北,岳父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出生入死,多年来我对军人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崇拜和敬仰。于是,朱增泉、朱坤岭、祁荣祥、曾凡华、李松涛、郭晓晔、宁明、胡松夏等当代优秀军旅诗人一个个走进了我的生命之中,他们无论是将军或是战士,我们都亦师亦友,也让我有了更多研究和了解军旅诗的机会。在和平年代的今天,纵观军旅诗人的作品,有许多同样闪烁着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光芒,它们也同样以这个时代所独有的方式,感动、鼓舞和召唤着我们:如朱增泉将军的诗集《生命穿越死亡》、曾凡华的诗集《洞庭军号》、李松涛诗集《拒绝末日》等等。而《走在春天的家门口》是军旅诗人赵琼的第五本诗集,他的前四本诗集《蝉韵》、《有一条河是向东流的》、《老榆树下》和《鸿印瓣瓣》我虽然没有通读,但《解放军报》、《空军报》等报刊早已让我与他的名字及作品相遇。无论他是以一个军人的身份与视角创作,或以一个普通人的视野去观察生活潜心创作,在他的这本诗集中都有不俗的表现。
一个战士,在他的生命中有着与我们普通人不同的经历和生活,站岗、军训,枪和子弹是他们最好的伙伴。“子弹是一粒很小的东西/拿在手里有坠感,有些凉/在进入枪膛之前,他只是/一粒子弹。如花如鸟/可以在田间或枝头,摇曳/或泣鸣。其实/子弹比谁都清楚/有了枪膛,他才有了生命/就像土地之于粮食,粮食之于父亲,父亲/之于母亲,母亲之于我一样/枪膛,才是他生命的涅槃与皈依”(《子弹》)。在诗人的眼中,子弹不再是一种没有生命的物质,尽管它很小、有坠感、有些凉,却如花如鸟,在作者的笔下一下子鲜活起来,不但子弹清楚,我们比子弹更清楚作者内心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和寄托。奋斗在航管领域的科研工作者“办公室窗外的迎春花开了两次/迎春花也记不清这间屋里究竟亮过多少夜的长明灯/通往机场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白杨树也数不清你在这路上的脚印究竟几行……/你将你双颊上的红颜/交给了黎明的雄鸡和黄昏的彩霞/你将与家人的团圆/升华成了一名军人奋进的风帆……”(《金子,祖国需要你的硬度和光芒》)。军人的形象没有用过多华丽的辞藻去修饰,一切真诚而自然,但却让我们不自觉地进入他营造的诗意昂然的世界,感受迎春花和白杨树的蓬勃与高傲,爱与执着,沿着他们的脚印,我们看到了他们工作的辛苦和崇高,感受到了他们伟大的奉献与牺牲。这里没有万马嘶鸣,没有炮声隆隆。但这是我们现实中的另一种战场,他们的工作同样有着英雄主义的气度并彰显着正义的力量。“窗外的风已不再粘稠/树叶儿的欢呼/如隔壁学校里孩子们的读书声/有几片黄叶在树冠里落下/飘摇 随风/如那杯刚刚沏好/还没来得及品啜的西湖龙井/茶霭一般 袅袅/一个向下/一个向上……”(《我在秋天的办公室里冥想》)。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事件,在诗人的笔下,亦充满了另类的诗意。此时的办公室,如诗如画,充满了浓浓的秋意,随风的黄叶和孩子的读书声,让整幅画动了起来。这原本庸常的生活场景,透过诗人的慧眼和妙笔,竟生出如此深入骨髓打动魂魄的力量,显见诗人功力不凡。
诗人赵琼不但具有军人情怀,关注着他身边的战士和战士们的生活,同时他也让自己的视角深入到军队之外的生活深处,关注底层,关注民生。你看,一个“民工,在深冬的寒风中挥着锹/风是冷的 像刀/地是硬的/一镐下去/指甲盖儿一般的一个圆点/他只知道自己要挖一个坑”(《2011年深冬,一个正在挖土的民工》),虽然和1986年10月1日前的诗人一样,但又有着不同。他们有种硬土般的精神,有着不懈的执著,而这一切,可能仅仅是为了儿子的学费,让他们在寒冷冬季的北京街头,却挥汗如雨。没有诗人细致的观察,没有至爱胸怀和悲悯之心,是无法写出如此感人的作品。
每个人生活中都会有一个伟岸的男人,无论你如何索取,他却从不求回报,生活中无论有多少坎坷,他总会微笑着扶你走过,他为你撑起的那一片蓝天,会让你生活中处处充满安全感。这个男人,就是父亲。诗人赵琼笔下,父亲时刻就站在他的身旁,关注着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也分享着儿子的痛苦与快乐。于是,“我站在这株繁花簇拥的玉兰树下/数花/还是那么固执地认为/这一树的玉兰/还是去年的那些花朵/就像是我的父亲生了我/我生了我的儿子一样/一辈一辈地/盛开/飘落/结果……”(《我站在一株玉兰树下看花》),父爱的传递是无私的,也只有这种无私的爱,才会恒远。 “还要养活家里的猪羊/田野里的飞鸟/和每天都会如约而来的夕阳……”。诗人每一首诗中的父亲都是不一样的,但每一首诗中的父亲都是伟大的。“看一树桃花在风中摇曳/我就知道,今年的天气不会再冷了/父亲就会甩掉那一身油渍的棉袄/吐一口被柴烟薰了一冬的黑痰 弯下/他那在母亲和我们的面前从也不肯弯下的腰杆”(《看一树桃花在风中摇曳》)。一个如此勤劳的父亲给予诗人无穷无尽的诗思和灵感,春天的土地和父亲,子弹上膛的枪和诗人,两个不一样的意象,表现出同一样的主题:包含生命,包含执着,包含详和。“听折了一根草茎剔牙的父亲说:/草是咱的亲戚呢/咱都是草民/和草一个姓哩……”(《故乡的草》),草和父亲,故乡的思念,让诗人寻找到了一种植入骨髓的浓浓亲情,同时,也处处表现出草一样的父亲有着不一般的哲思与深邃,“你哄地皮/地哄你肚皮”、“对土地的评价在收割后/对人的评价在百年后”。这种对子女的教育,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财富,会陪伴我们一生。“秋深了/父亲的头发也被节气赶白的时候/草们一下就咽气了/父亲说:/这由不得你自己/该走的就要走……”。父亲和小草在诗人的诗歌里出现频率最高,与《小花》一样,表达着一种生活在底层民众的生存状态。“小花以花的姿势/倚在老屋的柴扉前/无论是被我作为梦境植入乡思/还是被我作为乡思植入梦境/小花始终以绽放的方式存在”,不经意之间,布谷鸟在麦香出唱出了美丽的歌。我统计了一下,在诗人的这本诗集中,“父亲”出场了133次,而每一次出场形式不同,却都有着相同的内涵,“麦子跟着父亲/走向粮囤的时侯/阳光一下子/就挣脱了老树的手/像是父亲与麦子/嵌在地上的影子”(《收麦子的父亲》)。
诗人的诗歌里,那时时刻刻自然流露出的乡思乡情,让我不由自主想到杜甫的《归雁》,“东来万里客,乱定几年归?肠断江城雁,高高向北飞。”赵琼的《我心如雁》),也表达了和诗人杜甫一样的思乡情怀,“我的思维如大雁/迁徙于朝阳与夕阳划成的/春秋之间/在正午抑或夜半的子时/振翅在太阳与星光构成的/生命的途中/啄食思想生成的树叶”。借雁喻情,将诗人的内心世界以阳光的姿态呈现,“以春的形式而生/再以一个俯冲抑或飘落的姿态/走进一个村庄的早晨或者黄昏/以俯视或仰视的姿势/看山路的手臂/将孤寂的时空拥抱”。
从赵琼的诗集里,无论他是站在军人的视角或者是以平民的目光,都让他的诗绽放出同样的光芒。军人的胸襟和情怀,诗人的敏感和包容,让他笔下的乡村和城市都灵动无比,在词语的捶打中迸发出梦一般地火花,火光中映照着诗人生活中充满抗争的勇气和努力,无论烦恼和愉悦,都会让我们的生活丰富多彩。
随意而言,是为序。
2013年7月14日于京北山野居
(周占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诗网主编、《中诗作家文库》主编、“中国诗歌万里行”组委会副秘书长、中国现代诗歌研究院副院长。出版诗集、散文集、长篇小说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