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生命的轮回 (图)

——浅谈六幕音画史诗《秘境青海》

王久辛

   我们已经远离神话，特别是远离中华民族自己的神话已经很久了。其实，世界文化资源的一个丰富的源头，就是远古神话。无论是古埃及、古希腊，还是古印度神话，在世界一直是文学艺术创作的母题。从荷马史诗到但丁的《神曲》等等，数不胜数。由此创作的舞台艺术作品，包括大型的音乐歌舞、交响乐等等，更是不胜枚举。而伴随着艺术佳作的层出不穷、推陈出新，也成就了无数的艺术大师与创造天才。作为四大古国之一的中国，本不乏远古神话。古代典籍《山海经》中就记载着有关昆仑西王母的神话，其中所蕴藏着的丰富的思想与艺术的资源，仍属于未开垦的处女地。值得欣喜的是：这片处女地终于被开垦了——由青海省人民政府出品的六幕音乐史诗《秘境青海》，于早春二月，迎着尚未消融的残雪，与首都观众见面了。

   《秘境青海》以其瑰丽奇异、彩翼妙曼的意境，向观众展示了东方神话魅力无穷的想象的天地，它以纯真与至善、优美的人神同生共存与生动鲜活的故事，赋予了远古神话以人性的深度。第一幕“神鸟的眼泪”，以泪水幻化为大海，以海中的水母孕育了水神，意境如梦如幻，让观众在新奇无比的美的陶冶中感悟到生命的诞生。一股神秘的力量把观众拽入“人之初”的混沌之境，而编导者们匠心独运地将水母置于台上，使人如入深水而感悟到水与生命的生死相依，令人深受感染。第二幕“三江源的爱情”，则沿着“水”舞展开创造，或群或独，铺开了恣肆汪洋的狂野的水性。在西王母的诱导下，水神的舞蹈表达了内心的爱被唤醒，她渴望像人那样获得爱情。正是此刻，水神看见了太阳，继而看见了火神，她内心的优美变成了动人的舞蹈。这是极具人性化的大胆创造，既是离奇的想象，又是非凡的创新。第三幕“太阳部落的儿子”，以太阳神的光为火之源，火神的诞生使水神的渴望变成了如胶似漆的双人舞。在人们惯常的观念中，水火是不相融的，而在编导者的表现中，却让水火相爱，而且如火如荼，把一种不可能的尖锐对立，化解成了和谐动人的男女双人舞，这不能不让人由此对现实生活中的矛盾的化解产生联想，进而体会到编导者们追求和谐的用心良苦。但火神仍在未开蒙的懵懂之中，逞凶施虐的火神给人间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西王母奋不顾身，不惜牺牲自己的花容，来规劝火神……火神暮然回首，看到自己给人间带来的巨大灾难，顿悟好斗逞凶的后果，神性与神性的相撞，犹如善与恶的角逐，善良战胜了肆虐的淫威，羞愧、忏悔与悲悯，从火神的内心升华为对水神的爱情，人性复苏，发出耀眼的光辉。可以说第三幕是全剧最令人难忘的高潮，也是创作思想与表现形式完美结合的最令人信服的一幕。既有东方的和谐哲思与追求，又有西方宗教的忏悔精神的大胆吸收与借鉴，而且浑然天成，毫无雕饰。第四幕“沙漠中的灵仙”，以三江源的大迁徙开始，展开了沙漠浩瀚的款幅，人们跋山涉水、艰辛万难。西王母规劝山神要善待人类，护佑人类的繁衍生存。第五幕“风与影的诉说”，风神的舞蹈托举起鹰的翅膀，把作为众禽之王的鹰，表现得异常的英勇。风神与鹰的舞蹈变成了生命与自然的象征，而死亡在骤然间变得轻如薄翼。第六幕“生命树下的轮回”，以枝繁叶茂的舞蹈展现了生机勃勃的万众生灵和谐共处的优美生活，树神被耸于舞台中央，彰显了编导者们对大自然众生的敬畏与膜拜之心，感染着人们对树的崇拜犹如对神的崇拜。最后西王母站在树冠之上，表达了人神万物和谐共存的美梦般的理想，观之令人长久驻足，心潮起伏。

   《秘境青海》展示了东方的诸神与东方人类的生存想象，美好、浪漫，虽然艰辛，却扬溢着快乐、充实与幸福。很显然，编导者们是赋予了水神、太阳神、火神、山神、月神、树神及鹰神以一种人性的力量，而将人置于诸神的环抱之中，既展现了诸神的法力无边、桀骜不驯，也展现了诸神的爱欲情仇，归于人性的至真至善乃至美的“天人合一”的理想世界。尤其在第三幕中，编导者们编创了火神的惭愧与忏悔，使欣赏者们对神的人性复苏，真善美的觉醒，充满了欢喜。世界音乐大师瓦格纳的连台巨作《尼格龙根的指环》中的《众神的黄昏》，是一曲由众神演绎的爱情绝唱。瓦格纳让众神人性复苏后，为寻找象征爱情的“指环”而歌咏欢舞。那不用说，是爱的史诗。而《秘境青海》让神性与神性交融，人性与神性共舞,把人置于大自然——众神，即：人性化的山、月、水、火、太阳、树、鹰、风等等众神的环抱之中，从而昭告人类：不要亵渎神灵，神灵是有人性的，亵渎神灵必有后患。要把大自然的每一棵树，每一阵风，每一座山，每一束光，每一把火，每一滴水，都当作神来敬仰与护佑，那么这东方的诸神，也必定会把东方的人类当作亲爱的人来真爱——这是生命的轮回，也是生存的轮回，还是时间与空间中人神的轮回。正如编剧、诗人吉狄马加的诗句所言：“让我们就像敬畏生命一样敬畏一滴水吧，一滴水的命运或许就预言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是的,编导者们也许想说的正是这句话。

   可以说《秘境青海》以更为宏大的主题展开了声光视听的美妙境界，习惯欣赏一个完整故事情节的观众，或许还不能一下子接受这部由诗人但任编剧、欣赏起来还有些跳跃感的史诗。但我想说的是：我们感觉到的或者我们还没有感觉到的，都是一种存在。我们要敬畏这种存在，因为它所包含的轮回，或许正是我们自己生命的轮回。为此，我要对亲爱的观众说——如有可能，不妨再看一遍《秘境青海》吧，或者说再回味一遍这部史诗吧，或许你又会有所发现。

2009.2.23

   ※大型六幕音画史诗《秘境青海》于2009年2月21日在首都北京保利剧院公演，获得文学艺术界专家学者们的广泛赞誉。（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