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诗体会(三)用典之难
(2022-04-02 14:3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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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看起来是文字功夫,实际上却是集合了一个人的文学修养,这不单单是文字,例如用典,便是诗词写作中最难的一点。
近来也常常看一些诗友的博客,有很多不错的诗。就文字而言,有不少诗的语言很有唐宋之风,看起来像是古诗一般。但是,细品的话,往往只能就文字表面上去理解,很难有更深入的意思。这里边一个很明显的不足,即是用典不足,或基本没有用典。这样的诗,如果以酒来比,就是低度酒,确实有些就当辣味,但是不够醇厚。茅台之所以令人向往,就是因为其醇厚的感觉,毕竟5年才出厂,有积累。
用典即"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也就是要以古比今,以古证今,借古抒怀。今天我们读到的很多优秀的唐宋诗词,能够被人广为传颂的,一部分是因为朗朗上口,一部分则是因为用典精妙,遂成为经典。
古人之用典,主要是依据前人的历史或典籍的文字。这一点是我们现代人所远不及的。今天我们读很多唐诗的时候,往往不是很懂,有时候甚至是字面上没有什么障碍,但还是搞不懂诗要表达的意思,这多半就是对典故完全不知。例如唐代诗人崔颢所写的七言律诗《黄鹤楼》即如此。这首诗是以黄鹤楼的传说为背景写成,而传说本身是有其含义的,所以黄鹤楼并不是一首写景的诗,而是作者借神话表达自己的身世和对社会的感受。我们今天站在黄鹤楼上,除了看到“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的景色,其他的感受如果不借助神话,是很难产生的。
所以,一些唐诗鉴赏者说这一首诗是唐诗七言律诗中的极品,连李白都自叹难以望其项背,对缺少古典文学基础的我们来说,还真不好理解。现在看来,一首好诗,应该是景、情、典、文的综合,缺一不可。情景交融,典故精妙,文字隽美,方为上品。
用典当然必须读书,更需要了解历史。诗人在这方面都是值得称道的,毕竟,那个时候能读点书且能写诗词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过去读辛弃疾的词,特别是那些咏古的词,用典就非常多。如那首《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用典多,悲怆怀古,朗朗上口,包含极大的爱国热情,是脍炙人口的名篇,长年入选中学语文教科书。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虽然仅从字面上就可以感觉到诗人内心的壮怀激烈,但如果不了解这些典故,可能就无法真正深入诗人的内心,也就对其悲怆心情有感同身受。
毛泽东的诗词我们都很熟悉,甚至在50年前的年代几乎能够背下来。但是对于其诗句中的引经据典,特别是一些直接的诗句,那时候不了解这个背景,结果只能似懂非懂。
比如“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原出自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的“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这是一句千古名句,历代文人以寻其对句为游戏,用来体现自己的文学水平。当以宋代石曼卿“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为最佳。而了解这样的背景,才能真正理解毛泽东“人间正道是沧桑”那种超越古人的胸怀。
习诗一年多了,大有学问深似海,越学越觉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