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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想告诉别人我的真实姓名,感觉很虚妄。实际上这世上万事万物都虚妄,只是我们做人不讲究,不求甚解,喜欢瞎折腾罢了。那么有人会说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一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说事儿逼,这次你还真的蒙对了,阳光下没有新东西。
我爷爷姓章,民国二十四年,枞阳闹饥荒。老章一根扁担,两只箩筐,满脸菜色,横渡长江。前面箩筐里端坐的小屁孩,乃是我爹地,时年二岁。后面箩筐里放的不知为何物。或许是淘宝店淘来的假鞋假衣,抑或朋友圈买来的化妆用品,要么就是平时扫二维码领来的锅碗瓢盆?总之都是便宜货,在此不值一提。
当年老章锁定江南,一路迤逦而来,多少旖旎风景错过,盲流到仙源。彼时仙源乃是太平县城,皖南重镇,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老章途径一家豆腐店时,人已经饿得不行,豆腐店老板宅心仁厚,请他吃饭,闲聊时老板劝慰老章说,兄台你这样挑着儿子乱跑下去,也不是事啊,不如你把儿子留下,我借你两筐黄豆,你回去还能救活家里其他人,等江北的饥荒度过,你再挑一担黄豆回来领你儿子,放心,我不收你利息。
老章想都没想,挑起一担黄豆原路返回。也不知有没有跟我爹地说再见,或许说了吧,毕竟我当时不在现场。豆腐店老板姓马,我后来的爷爷。马老板名下除了那家豆腐店之外,还有一爿当铺,一爿绸庄,一爿药店,一爿酒楼,一家妓院,几家杂货店,资产雄厚,号称马半仙。
这里的半仙不是江湖术士或神棍的意思,这里的半仙是指半个仙源镇。实际上我也没有见过马半仙,好像我没出世他就驾鹤西游了,应了普天下穷逼们的那句谚语,富人活不长。
从此鄙人姓马。但由此看来,我血管里涌动的,确是一股可怕的章姓血液。我上小学时,窃取我娘亲一副金手镯,当成黄铜价格卖给了我县一个大大的坏人(详见拙作《吾乡吾土》之张发财篇,2017年可见),我上中学时,曾把几台柜式空调踹开,抽取其中少量铜管出去卖钱。我开游戏厅失败后,砸开数十台机箱,取箱内主板一百一张卖了。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有多败家,写到老章卖儿这块,方知缘由祖上遗传,也就是枞阳老章,祖传败家。
有点乱,我来捋一下:我爷爷姓章,我爹地姓马,我娘亲姓汪(安庆怀宁高河人氏),若按伦理血统人情世故来说,我可章可马可汪,拙作《少年犯》里我姓章,《总是不销魂》里我姓汪,锦衣夜行我姓马。堂堂猛男,如此乱来,别人很烦我更烦,索性姓了这个,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们的姓氏辣么牛逼,总不能让我去姓狗或屎呗。
至于小兵之名,知我者谓之低调或骚包,不知我者可理解为不想当小兵的元帅不是好网红。此为恭姓小兵之由来,其中有追思,有温情,有悲苦,有其玩世不恭之处,亦有少许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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