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食长大

8

      夏天是烈日与雷雨的季节，但对农人来说，夏天是双抢的季节，收夏稻，插秋秧，晒新谷，得绷着弦儿干活。农活不仅是大人的事，孩子也不能闲着，要在田地里帮忙，拔秧、割稻，或打下手。我记得秧田里有吸血的蚂蟥，吸饱血后有手指粗，稻田里有活蹦乱跳的青蛙、土蛤蟆，有时还会钻出一条菜花蛇，给紧张单调的劳作带 来了新鲜刺激的调味料，但总体来说，双抢是既枯燥又疲累的。
     劳作之余，我总是会想着如何搞点吃的，慰劳一下馋嘴。家里偶尔会有小甜瓜和西瓜带到田地里，稻田旁的沟渠畔一种带刺的灌木能长出诱人的野泡，这些都是甜味的食物。有一次，村里的一个伙伴教我吃新鲜的辣椒，他将菜地里新摘的辣椒蒂部切开，将籽去掉，洒入盐粒和豆豉或酱油，然后小心翼翼地小口嚼，除了脆嫩的辣味之外，亦有尝鲜的快乐。
     还有一种在田间吃的野食，即将黄豆丢入稻田冒烟的稻草灰烬中，过一会用棍子拨掉灰就能扒出喷喷香的烤豆子了，或者将谷子往刚燃尽的稻草灰里一丢，再拨出来就是冒着热气的爆开的米花，用嘴吹吹就吃进嘴里，香着呢！从现代的眼光来看，这种能把一个孩子全身弄得乌漆抹黑的行为肯定会遭到家长的严厉制止，但在当时的年代，大人们忙着农活，除了会责怪几句，也顾不了那么多，从而，我们乐此不疲，并留下了这样鲜活、快乐的扒灰野食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