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浦泾南路的壹月
一月,一年中最冷的风,挟着雨雪,笼罩了朱泾,以及朱泾的沈浦泾南路。或许是新移植的缘故,沈浦泾南路上的行道树,很是单薄瘦小,在大寒的冬天里,给不到这路一丝的温暖,反而更添显萧瑟之意。小个子的银杏树,叶子已然落光,光秃秃的,而同样光秃的白玉兰树上,已经有花苞在孕育,小小的,如初燃的烛光,在雪花里,昂扬着头。
沈浦泾路跨320国道,南段谓之沈浦泾南路,一条因为高速出口而新修缮的路。320国道以南的城区,同样也称为城南新区。无论是从金山大桥过来,还是从S32高速朱泾出口下来,首先看到的,即是沈浦泾南路,这是朱泾镇面东开首的第一条路。每天,上班下班,出门或回家,我都要打这条路来来回回,出门见朝霞,归家看落日,风里来雨里去,不知不觉地,就喜欢上了这条路,由此,也愿意花费一点的时间,写我眼中的沈浦泾南路。
我喜欢这条路的宽敞,路中央有足够大的绿化空间,分片地种上红叶小檗、金叶女贞和绿叶小龙柏,剪成方方正正的格子状或流线体的伞状,排成各式的图案,把路一隔为二,来往行人车辆,各行各道,互不侵扰。只是这些作为路隔的植物长得都不够精神,灌木丛太过于密集,透不过气,从灌木丛中高耸而出的热带棕榈树,却被稻草甸包裹了,不胜寒,没有热带风情,反添不协调,而灌木下的随季节而种的花卉,三色菫吧,还有红色的山茶花,很普通的,娇柔却又坚韧,在寒风里轻绽几丝温柔和暖色,不由得令人多看几眼。
我喜欢这条路的傍晚,不似北段那么繁忙,车辆稀少,行人也不多,不时地会有小鸟吱吱喳喳飞过,越过灌木丛,落在靠田野那头的树上。其实,我只不过,是喜欢这条路上还残留下的一些自然气息,没有完全的城市化程序化格式化。因折迁而被围墙隔住的湿地杂生芦苇,被白霜拢住了,即使枯萎,也是一道落寞风景。人类是矛盾的生物,喜欢居住在热闹的城镇,因为有着莫大的便利,却又向往自然的风景,工业化与城市化的侵进,使得自然的乡村田野湿地如退潮般后缩,田园尚未逝去,我已在怀念了。
路首,原来有一家高登假日酒店,系改造原来的海关旧房而成,有餐饮、客房、洗浴、娱乐中心等经营项目,白天看似普通,晚上则霓虹闪烁,铁栅围墙每隔数米就安有玻璃隔档的灯,昏暗、迷离却又魅人。那时,我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上下班途中,清凉的晨光或温暖的明月下,我喜欢把手插进裤兜里,飞快地踏着单车,吹着流行曲调的口哨,眼睛左顾右盼,嘴角漾着笑意,任龙头歪扭斜行。我认为,那是我特别快乐的一段时光,虽然,事实往往不是这样。人的潜意识相当有意思,同样的事情,亲历与追忆,感觉完全不同。正在经历时,仿佛走在了迷宫,不知道如何选择,也看不到结果,于是会恐慌、无助,那是源于对未来的不可知。而当事过境迁,已经知道结局,回顾过往,会发现,哪怕是最惨痛或最凄惶的瞬间,也无非如此那般,不过尔尔。
那时的沈浦泾南路周边,城南没有住那么多的人,世纪联华也没开张,路上,还没有这么多车辆。只是,当其他路口日渐繁华了,高登酒店的围墙上灯及玻璃,一一被敲破了,霓虹灯到了夜晚虽然还闪着,只是字迹的残缺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斑驳萧瑟恰如这一月的季节。今年的第一天,一月一日,冷落已久的高登,易名为缘平,张灯结彩,又隆重开张,沈浦泾南路仿佛也沾上了几分喜气,略略精神了一些。
没有人文历史的沉淀,也没有太多新奇磅礴的装饰,沈浦泾南路,也就是一条普通的路,几块刻字的石头,几棵被当成宝贝一样的热带树,还有路旁小小的银杏和白玉兰,以及老早就有从而略显气势的香樟树,就是它的全部家当,只是,因为路旁建筑的开张,路也就有了变化,有了人气。到底是因路而影响建筑,或建筑影响了路呢,我常做庸人自扰的思考。就好像一处宅院与人的关系一样,或许,也就如那句俗语:“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道理一般吧。
沧海桑田,历史变迁,今日我在沈浦泾南路来来去去,把一月的寒冷气息吞进腹腔,又呼出温暖的雾气,且把今天的足迹复踏在昨日的迹痕上,仿佛永远也会如此。但或许明天,明天的明天,我就不再会踏上这条路,故而能在路上且行且发些莫明的感慨,也是幸福的。
(写于2011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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