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文/常人

 　　台风菲特正盛的那天，骤风裹着急雨，积水漫上路面，天与地，入眼处一片水茫茫，颇有“水漫金山”的感觉。网络里传来各处雨灾的坏消息，而公司仓库也不幸进水，我和众人一道立马抢险救灾，忙到夜至才疲惫归家。真是糟糕的一天，幸好雨停了，坏天气就要结束了。

    至家，吃饭，阿泉走过来，垂眉低眼，悻悻而笑，一幅犯了错误的样子。对上他闪烁的眼神，我心头一窒，立马觉得不妙。果然，阿泉接下来说的话，应征了我的预感，他说：“爸爸，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脑海里闪过阿泉前些天说过的关于考试的事情，我试探地、故作轻松地问道：“是不是语文考了60分？”

　　“不是，是７６分。”阿泉的表情轻松了一点，他显然以为，７６分相对于我故意说出的６０分要好一些。

　　“呵，又一次刷新了低分的下限，竟然掉到８０分以下了，你真厉害啊。”我皮笑肉不笑，讽刺地对阿泉说道。阿泉的语文成绩一向不怎么样，我对他的期望本不高，也就没有多失望。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在培养阿泉的阅读习惯，每天督促他读书，应该对他会有帮助，这样的成绩，我只能说，阿泉还有成长的空间。

　　“还有，数学考了７１分。这是试卷，要签名。”

　　“什么，７１分，你完蛋了，怎么会考这么差？”我腾地跳了起来，把碗往桌上一摞，接过试卷，扫视一眼，怒吼道：“哼，很好，简单的计算题算错了，五道应用题竟然错了四道，仅这一项就扣了２４分。你说，这么简单的题目也会算错，你是怎么计算的？还有应用题，以前都做过的，改个数字，换个名称，你就不会做了，你是怎么搞的啊？第一次考试就考这么差，我不签了。还有，你的乐高礼物也取消。”我把试卷扔给阿泉，怒极，胸中有熊熊火焰喷薄而出。

　　阿泉捡起试卷，抹泪离去。我坐下来，极力压制胸中的怒火，尽管看到了试卷上的分数，我仍然难以接受阿泉的成绩。我需要冷静一下，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天的台风让我蒙受财产损失时，我尚且能沉静以待，冷静以对，不觉得是件多大的事，而此刻，阿泉的“坏消息”于我的影响，更甚于白天的台风。

　　阿泉并不是一个愚笨的孩子，相反，我认为阿泉从小到大都是挺机灵的，一点即通，只是很贪玩。阿泉在一二年级时的成绩虽然不拨尖，但每次都能保持在中上游，我相信，只要阿泉再用心一点，他的成绩不会比别人差的。现在，阿泉已经上三年级了，都说三年级是个关键点，如果这时候基础没打好，会对将来的学习影响很大，阿泉的成绩怎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由此，我比以往更上心，每次都认真地检查阿泉的作业，指正他的错误，并买了课外书给他辅导。在这样的情况下，阿泉却考出双七十的成绩，如此境况，叫我怎能接受，叫我情何以堪。是阿泉失败了，还是我失败了？我不由得联想起阿泉以后的人生：成绩落后，考不上好高中，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一辈子庸庸碌碌，让父母操碎了心……难道，阿泉并非我以为的那么聪明，他只是一个一般的孩子，顽皮，粗心，不断地重复错误，没有所谓的天赋，那么，我要调整我对他的期望值了。

    显然，我不能接受阿泉以后的人生会不堪，再差也不能差过我这一辈吧。想起一些“榜样”家长的育儿箴言，阿泉的学习出了如此的状况，对于家长而言，要做的，是找方法，是继续鼓励，不能让孩子失去自信心，这些，我懂，我都懂，只是，我的焦虑，我的怒火，该如何灭去呢？

    我勉强调整了自己情绪，顾不上吃饭，把阿泉叫来，问道：“你上课时是不是不认真听讲？”

    “没有。”

    “你不是没有听懂老师讲的内容？”

    “没有。”

    听阿泉这样回答，我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出了一点。“既然你有认真听讲了，也听懂了老师讲的内容，考试 时怎么会考得这么差呢？你分析一下原因给我听。”

    “粗心大意吧。”

    “计算题计算错误，我可以认为你是粗心大意，那应用题呢？明明是问你还剩多少，你怎么会写成比大小了呢？你是不理解题意还是？”

    面对我的诘问，阿泉沉默。我只好独自“训话”，语重心长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阿泉啊，你三年级了，你得用心一点，不管是上课，还是做作业，还是其他，都要有上进心，不能无所谓，如果你平时做作业时用心一点，这次考试就不会考这么差了，因为都是做过的题目，你知道吗？”

    阿泉点头，可是，我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我只能继续碎碎念：“爸爸没有要求你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只希望你每门功课考到90分以上，拿到A就可以了，这样的目标你都达不到，我真的很失望。还有，读书好不好，是你自己的事情，以后爸爸妈妈老了，你只能靠你自己来生活了，读书不好的话，你怎么去和人家竞争啊？你看爸爸，就是因为没有考上好的大学……”这样的话题，算是老生重弹了，我知道不能拿自己的事例来教育阿泉，我担心阿泉反问我，你自己都没考好，怎能教育我呢，可是，我仍然说出口了，就像我知道面对阿泉的考试成绩不能发火却仍然情绪失控一样。

    阿泉看我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便小声问道：“那试卷要不要签名？”

    “你把错了的题目再重新做一次，如果做对了，我就签名。”

    阿泉拿着试卷走开，家里顿时安静，仿若外面台风过后的宁静，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阿泉订正错题后拿给我检查，看着我签上名字，阿泉笑着说：“老师讲了，如果家长没有签名，我就完蛋了。”

    我知道，老师肯定不是这样讲的，老师只是强调家长要签名，所以阿泉就认为，如果我不签名的话，他无法向老师交差，这就意味着他要“完蛋”了。说到底，阿泉还是挺听老师的话，且知道成绩的重要性，知道考不好是个“坏消息”。

    “阿泉，爸爸希望你下次考试能给我一个好消息，你有信心吗？”

    “有。”阿泉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是，我却心结未了。有人说过，孩子的错，归根结底是家长的错，是家长从小没有把孩子塑造好。那么，阿泉没有考好，便是我的错吧，阿泉是一个70分的学生，那么，我便是一个70分的家长。呵，在这样的一个台风之夜，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70分的家长，还真是一个坏消息。 

    是该反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