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笑镜

不就是条人命么？倒车，倒车，让时间倒车，让意识倒车，让法律倒车，让道德倒车，看看那些被人无视的人命！

刚一发动这回忆的机车，马上就有熟悉的情景了。楼顶上燃烧的是象征着吉兆的凤凰么？显然不是，这年月不出事儿就是万幸了，还期待什么吉兆？那是被强拆逼到死路上的老人。这算是一条人命么？不就是一条人命么？

房顶老人的灰烬还未散尽烟尘，眼帘里又出现了一幕，一个农民工从几十米的塔吊上纵身跃下，这是城市里新的娱乐项目蹦极么？显然不是，城市早已经变成了没有硝烟的古罗马战场，活着已经是一件分外刺激神经的事情了，还刻意寻求什么刺激？那是几天前长跪在公司门口讨薪被驱散的农民工，生活的压力，商人的霸道，政府的听之任之，把他逼到了死路上，他的脚踝上没有系着命运的麻绳，这些生来就没有根系的老百姓值得庆幸的是，老天虽然让他们命如草芥，也没有给他们太多的牵挂。这算是一条人命么？不就是一条人命么？

他从房顶跃下，没有声响，几秒钟的沉静被一声闷响结束，然后人们就各自回房哀叹自己的不幸了。这时，我听到远方大山的咆哮，过度的开发让大山变得脆弱不堪，天空在为大地哭泣，泪水让他不再坚强，他化作浊流任由命运摆布，顷刻之间，山村变成了泥沼，泥沼下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地狱。这是好莱坞灾难片么？显然不是，这年月看点《大业》就足够了，还看什么灾难片？没有预警，没有征兆，没有疏散，更没有人幸免，有的只是尸体上的累累政绩，有的只是麻木不仁等待审判的人们的空洞的眼神。这算是一条人命么？不就是几条人命么？

劳累的军人把尸体从泥浆里拖出，医务工作者用消毒液不停的喷洒着，上游的河道已经疏通，河道上又有了渔夫在捕鱼。一个场景突然被我注意到，远处的河堤上一群学生在哭诉，一条渔船拖着一条尸体在向他们讨要人民币。这是撒狗血的韩剧么？怎么会有这么下三滥的人？明显不是，这样的赤裸裸的携尸要钱就发生在我们的祖国。一切的道德标准都在此处无效，只有金钱才是屡试不爽的钥匙。这算是一条人命么？不就是一条人命么？

……场景一个一个跃出来，我只觉得世界在疯狂的旋转，旋转之中，正义道德良心全被抛出了这个世界，旋转之中，每个人从热血变得麻木，从麻木变得冷血。

我已经无力也不想用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我？不就是一条随时可以被牺牲的人命么？我又算得上什么呢？被官僚体系玩弄，被政治体系无视，被管理体系折磨，被经济体系欺骗……我也只能在围脖上说一说，舒缓下胸口的压力而已了。

最后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没有反话，就是一个纯粹的故事。听完，你就知道人命到底多不值钱，到底值多少钱。

——交通运输行业，不管是商运、民运、私驾还是公共交通，都有个不成文的共识：撞伤人不如撞死人。

在中国，撞伤人是一辈子的纠缠，这是国情，在人情上说的过去，但是赔付起来绝对是个巨大的压力，加上讹伤的事件确实不少，很多司机心一横宁可碾过去逃逸，这不单单是逃避责罚，中国人的债，不是那么好偿的。以前认识一个大货司机说，他的师傅告诉他，在城郊的乡镇撞到人是最可怕的，遇到这种情况，你这辈子的幸福也就进去了。

我问他撞到过人么，他笑着说，人没撞到过，但是撞死过一只羊，被当地人拦下来赔了6000元了事。

我又问你要是真撞到人怎么办，他这回不笑了，说，到时候我出殡你可得随大点的分子，我结婚你都没随。

我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其实，这些司机的命，也就不过只是一条人命罢了。对于很多人，不喝酒真的嚷不出那几个字：操，我不就是烂命一条么？

后来南京还是哪儿发生了那个撞飞人几十米的事件，最后居然敷衍了事，q上敲他，他说，咱能和人家比么？咱只配被人撞飞在天啊~我无语，随后各敲了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下线了。

话说到这里故事没结束，故事才开始呢，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这个司机的师傅。他现在当上了运输队队长，可是让他放下方向盘的事件就是一场车祸，十几年前搞货运可是美差，不像现在这么悲催。

他有天早晨天还不亮出车，在一个路口感到一下小颠簸，处于职业习惯他下车检查，那时候车也没这么多，下车一看他就懵了，一个人被轧死了。当时他救慌了，也报了警。故事太久远，具体情节我也没问清。反正警察来了一勘现场，出了结论，这人在被货车轧之前，起码得有十几辆车从他身上压过去了。这时候老师傅才敢定睛去看，那尸体早就压成肉饼了。可是那些车都没停，只有老师傅停下了，这一停，他可就成了家属们的发泄口，后来老师傅所在的单位还是赔给了家属几万块。

通过这件事，老师傅和一个交警成了朋友，交警认为这个人实在厚道，两个人经常一起喝酒，席间交警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说他们副局长的外甥也被车撞了，撞断了大腿，伤了筋骨，成了跛子，现在基本靠那家肇事的化工厂养着了。老师傅笑着说，那我也找个车蹭蹭算了，交警笑答：你有个当警察局长的亲戚么？

多年过去了，交警成了领导，老师傅也不再开车离开了原单位到一家物流公司成了车队队长——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悬念了吧，还需要我交代？没错，那家物流公司就是那个交警开的了。

写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在中国，发生什么都不要觉得稀奇，足协都一锅端了，等着后续或者人肉吧，这个宝马车司机绝对不是一般人，至于接下来会不会发生顶包案……不就是一条人命吗？你政府保他作甚？领导的孩子怕什么，找2345678奶再奶大一个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