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山上有一种鸟,俗称“金嘎嘎”,其叫声异常嘹亮,几匹山都听得见,故名。
金嘎嘎的叫声是如此独特,以至于让童年的我怀疑那是不是鸟鸣。“金——嘎、嘎”,前半部分高亢而悠长,你如果要模仿,必须把嗓门提到最高,将脖子伸到最长,以全身的力量将气流从狭窄的喉咙里挤出,叫完之后,必定是心跳气喘。而在这一声高亢悠长的“金——”后面,是短促而有力的“嘎、嘎”,之后,周遭便一片静寂。
偶尔也见市场上有农民卖金嘎嘎,多为死的,也有活的,毛色灰麻,体形也不大,比土鸡还小很多。很惊讶如此小的体量,竟能发出如此嘹亮的叫声。听人说金嘎嘎是占山为王,一座山只有一只,那叫声大概就是为了示威吧,声明“这个地盘是我的!”抑或是为了求偶。王者总是孤独的,越大的地盘,就需要越大的力量,没有一副好嗓门,不仅地盘危险,连香火都没法续。
后来才听说,儿时熟悉的金嘎嘎,学名叫斑鸠,又听说是鹧鸪,我一厢情愿地相信就是鹧鸪。
管他是鹧鸪还是斑鸠,古人有“关关雎鸠”的句子,又有“山深闻鹧鸪”,在那遥远的年代,几乎每一种鸟鸣都曾经入诗,可见童年给过我深刻感触的金嘎嘎,也同样触动过古人。
但是现在,我童年那些山上,鹧鸪是肯定没有了,所以现在的孩子,虽然也背诵唐诗宋词,但要让他理解“山深闻鹧鸪”,恐怕也很难。鹧鸪死了,诗也死了。
各个时代有不同的感动,中秋、端午,这些传统的节日,尽管民俗学家拼命摇旗呐喊,想搞出点动静来,但于年轻人来说,不过就是月饼和粽子。不管世界怎样变,人要吃东西,这是千古不变的,所以,“吃”总是成了传统节日中最隆重的部分。
至于把月饼做成金月饼,卖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一个,那并不意味着民俗更值钱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民俗的陈酿并非都是甘醇,有时也会冒出怪味来。不过,这也是民俗的组成部分,就像“春晚”已经融入春节的民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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