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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的骏马

(2012-11-21 14:5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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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庸俗的骏马

2012年12月7日《四川日报·原上草》http://sichuandaily.scol.com.cn/2012/12/07/20121207643323905220.htm

杨不易

 

正在写的小说里,有一个瘦小的男人,赶着一匹癞皮马,在一个叫柚花湾的地方,来回晃荡。但在我的脑子里,这个场景事实上就在我的家乡,那个叫杨桥的地方。这个场景,显然颠覆了我们对马的期待和印象。但是,马,就是有着这样庸俗的一面。就像杨桥,一个秀美的村庄,正在被瓦砾和废弃的塑料袋覆盖,剩下的雕梁画栋则悄悄变成了残坦断壁。

马,是一种被过度美化的动物,并且被赋予太多的人性化期待。野性、辽阔、奔跑、忠诚……这样的词语,大气而且温暖,像描述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是的,马,就是将军的代名词,它们总在草原奔跑,或者冲杀无度。但是,当它出现在杨桥这个地方,而不是徐悲鸿的画笔下时,就无可选择地庸俗了。

从前的杨桥,并没有马。一度有很多耕牛,但后来牛们老去了,也越来越少,慢慢就只剩下了猪和狗,越来越没有诗意和想象力。丘陵地带的村庄,并不适合快速奔跑的马。不养马,是杨桥人祖辈相传的明智选择。

二十多年前,偶尔也有马匹来到杨桥。它们披红挂绿,得意洋洋。那是走乡串村的照相师的道具。随着得得的马蹄声,照相师悠悠然地吆喝——骑马照相喽!这些马匹,混在补锅匠、磨刀匠,甚至上门讨口的叫花子之间,成为杨桥的记忆之一。人们对马匹充满欣赏和神往,哪怕是骑上静止不动的马匹,也是一种荣耀。

那时候,杨桥人还热衷于拿着一把塑料花照相,一幅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样子。后来场镇上的相馆越来越多,照相师把杨桥人拉到几块画布前面照相,让他们神游西湖美景和珠穆朗玛峰。骑马照相就不见了。杨桥归于沉寂,偶尔传来几声孤独的犬吠。

不知道是哪一天,又一匹马出现在杨桥。它不是飞奔而至的,而是小心翼翼地踏上逼仄的泥巴小路,竭力让自己站稳身子,不至于滑倒在水田里。它的身后,跟着一个穿劣质夹克、拎着塑料口袋的男人。他赶着这匹略显无措的马,像赶着一头即将送进屠宰场的猪。田间劳作的人们,对这匹马的到来十分惊奇,问他为啥不骑着马?“让它跑起来,多快!”他羞涩地回答说这马不能骑,更不能跑,它会累死的。

不能骑不能跑的马?这让杨桥人大失所望。

这是第一匹落户杨桥的马,它的工作,是把运到公路边的砖瓦驮到湾里去。外出打工回来的杨桥人,正在大兴土木,拆掉旧时地主留下的木结构房、自己搭建的泥墙草房和青砖灰瓦房,开始兴建一种两层的小楼,墙外满贴着锃亮的磁砖,屋里的墙面则只涂一层灰褐的水泥。这需要大量的砖瓦。生产砖瓦和预制板的作坊生意兴隆。但是,突然变得很有钱的杨桥,显然还没回过神来,这里的公路还未能修到每一户人家的门口,只能靠人力搬运。马,在这里找到了它的用武之地。

在杨桥,出现了马帮。每天一身灰尘,驮着两三百斤的砖瓦,蹒跚行走在杨桥的田埂上,深得主人欢心。它们的毛越磨越少,成了癞皮马的邋遢样子。

杨桥的小楼越建越多,人们对马的积怨越来越深。它们结实的蹄子,踩垮了那些窄窄的田埂。咒骂声,甚至拳脚相向。因为马,杨桥人变得脾气暴躁,愤怒之情像那些破塑料袋和饮料瓶,不是在天空无聊地飘舞,就是一副死相地搭拉在庄稼地里。

不能奔跑的马儿们,也是满腔怒火。午间休息的时候,它们被拴在一起,有了机会互相攻击,或者干脆扯断缰绳进行群殴。一匹枣红马在一场群殴中毙命,继而引发马主人们的斗殴。马,成了杨桥的不祥之物。在每一户杨桥人几乎都建上小楼的时候,马们开始淡出人们的视野。

马被驯服之后,原本是骑乘和驮运的工具,却被无端美化。以至于见到杨桥的马,我大失所望。但我继续对草原上的马,充满幻想地神往。

在若尔盖,有机会见识了草原上的马。显然,它们或者悠然自得地啃着草皮,或者在牧民的胯下奔跑。但说到纵横驰骋,又太像一个笑话。草原自然一望无际,但却意外地被铁丝网分割开来。即便想离开公路,在草地上站一会儿,也需要大费周章。我想象,这大概像杨桥的承包地,每户人家一块,用窄得不能走人的田埂隔开。在这些“围栏”里,马儿们显然并不能真正自由地奔跑。

自然想去骑马,体验一下奔马,或者哪怕是走马的感觉。这没有问题。成群的牧民牵马候在路边,给二十元钱,他替你牵着马,走一圈。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杨桥的骑马照相。一个男人自诩骑术了得,让牧民把缰绳给他,他要奔跑。但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声势浩大地摔了下来,引来了一阵惊叫和哄笑。

能让我们体验飞驰的,仍然只有在公路上循规蹈矩的汽车。

对于马,或者其他赋予完美印象的物和人,我们总是过高的期望。如果它落魄而不能奔跑,自然是庸俗的,如果它有了奔跑的机会,我们则望尘莫及。在杨桥,还有两种草的名字与马有关,一种叫铁马鞭,一种叫弥马桩。但它们实在跟马没什么关系,只是路边的一丛杂草。它们顽强而悄无声息地生长,终于被杨桥人慢慢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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