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针对北大施行中学校长推荐制问题,原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现语文出版社社长王旭明毫不客气地直指:“一道美妙而难念的经”。这其实已经不值得奇怪了——自从卸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之后,王旭明便颇多怨言,对老东家时有讥讽之语,他说话已然该是什么腔调、会站在什么立场上、坚持什么观点,看客不用听也能猜得到的。
实际上,王旭明在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期间,曾发表过不少令舆论哗然、有些并可称得上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谈,比如“教育买衣论”、“媒体无知论”、“中国教育成功论”、“名校生养猪论”等等。忽然一日,王旭明的身份莫名其妙地变化了,他立码变脸了,反水了!这本身其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代言教育部及其部长,对于王来说,可谓朝中之人,其官运前途一片云蒸霞蔚,指日可待的下一步,马上就是助理、副部直至部级了——他自己在颠峰期即公开表白:新闻发言人应该是首长助理。可是,官场江湖,情势陡变,他“明升暗降”地升任事业单位的出版社社长,再回到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教育部大院,回到对于官运前途至关重要的权力中心,对于王来说,事实上已无大可能。大概藉于此吧,王的情绪、情感、观点终于变得偾世嫉俗了些、舍得一身剐了些,也有了些人味——很明显,他的屁股向民众一边挪了三寸的样子。他一再发声,抨击质疑,所向披靡,当然不乏个人际遇的因素,但其中也暴露出了当下客观存在着的不少问题。
王的前后判若两人,使我们想到教育部的另一位高官的似曾相似的情形,那就是,原副部长张宝庆退休前后的天壤变化。退休前,张副部长至少是个默默无闻、按部就班的领导干部,忽一日,他要退休了,老爷子终于跳上前台,上电视,出镜头,接受采访,发表怪论,不管不顾地接连放出了很多狠话,以至于,受众要忙不叠、眼花缭乱地未及看清楚这位政潭黑马的尊容,人家那头早已办妥了退休手续。打了若干抢,换了两个地方,基本上没有放空枪。老爷子潇洒的很,放完了炮,发泄了心中或许积攒了几十年的郁闷,那头又开始紧张、繁忙地有另一摊子工作了。
教育部高官反水,至少给人以下面几个启迪。
其一、高官——至少是教育部高官,何以台上说话和台下说话不一样,何以在斩钉截铁、信口雌黄的背后,是完全相反的内心话语操持?说教育部大院是混水一道,趟水的都在劫难逃,显然有些夸大其词,但说教育部的气氛普遍言不由衷,不说人话,多顺从、服帖、违心、变色龙、双性人,进而压抑、变态,少有主动性、创造性、积极性,这恐怕不为过吧?造成此种情形的最主要原因何在?是首长太刁蛮、有可能是遗世的贪官,还是环境、人员组成太恶浊?其实,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可以追根溯源、找到当事人的。只是世间事向来恶浊,古人混蛋地教诲:水至清则无鱼。以此理解框衡,大抵没有错。
其二、时世造英雄,压抑出反叛。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斗争。哪里有压抑,哪里就有反叛。这一点,有关方面不可不吸取教训。王发言人和张副部长的事例,或许给很多人敲响了警钟,做人不可太洲际,做官不能太捣蛋。换言之,民主、科学、宽容、宽松、人道、为民,而非老子天下吾第一,穷则兼捞天下,达则贪腐家族。这人,这事,还是大家,不是哪个个人的。别光想着朝廷姓了三点水,所有的人都必须一头雾水,一脸臊气。别人的唯唯诺诺、点头哈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充当三孙子,那是有条件、有代价,你不让我升迁,以为可以把我打入冷宫我还三孙子,那是不可能的。前有车,后有辙的。
其三、即便是最熊样的高官,内心里也是良知未泯。现在的情形是,由于强大的机器运作使然,由于机器的不可抗力,某些个人为了个人利益、为了个人官运亨通,而自愿自觉地改变自我,把自我真人变成非人、假人;若官运真的亨通,久之,可能真的就成了非人、假人,继续改变别人、欺诈别人,任别人变成非人、假人。这其中,只有一个使人回到正常人、正直人的机会,那就是,官运的机器把其甩出正常轨道,令其晕旋、失落、痛苦、无望,之后才有诸如王发言人、张副部长的高论。是为人与机器的双重可悲。
我最感兴趣的是,已然在教育部部长的座位上“作古”的周济部长,在见到昔日的两位老部下时,该做何感叹,三个人该如何相逢一笑泯官言。若我来设计,我会把这三个人安排在某个澡堂子见面。三个人赤裸相见,缀肉肥膘,外带白毫、老人斑。彼此都开开眼,见见各自的真面目、真家伙。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在那一瞬间,三个人皆抱头鼠窜——彼此隔膜、隔绝的太久了,忒真实的彼此,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直面相见的,就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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