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冷

                        再次访美之四

   旧金山的冷，是静悄悄地侵来的。7月13日，正是中国的伏天，旧金山的盛夏。晚上11点15，晚点1个多小时的飞机降落。一阵凉风袭来，湿漉漉的。上了大巴，花絮不断，一时半会走不了了。车上的人开始把行李箱打开，有加背心的，有加外衣的，没有加的就耸耸肩，舒服的凉爽开始变成了冷。我下了车，慢跑了起来，一天没有动，跑起来很舒服。天上交错的桥上，火车慢腾腾地跑。地面停车场外，公共汽车要死不活地来，零星等夜车的，在车站发呆。最后一班飞机也来了，旧金山机场，死沉死沉的也要睡着了。大巴上的人，三三两两地下来，上去，调节着疲倦。等着。终于可以走了，已经14日1点15。山东籍的导游，一脸冷讽的笑。不要人活了，他吐了一句。

夜过金门大桥，桥也睡了。酒店在奥克兰市，到得已2点多。大堂后面是一道漏空的走廊，风吹着廊外灯下的草，草抖得嗖嗖的，看着就凉。

次日的斯坦福和金门大桥，在大太阳下逛的。据说这是很难碰上的事，有摄影师等了一个月，也不能照到完全的金门大桥。这太阳，灿烂辉煌，但晒着不热。有戴各种遮阳帽的，只怕晒黑。

到得花街时，有人喊冷了。导游问，唐人街玩多少时间，有人说，一小时。那八点来接，车到联合广场等。

到了唐人街，冷得发抖。妻受不了，决定买件外衣。不断地寻觅，颜色，质地，还要以后能穿，还要舒服，从上向下，再从上向下。旧金山的唐人街，是一件永恒的道具，颜色得当，花样繁多，比国内新修的古镇要旧，但那些古镇的假，是一点没有的。汉语说得怪怪的，在英语与粤语之间。也有操纯正普通话的，那当然不是世袭的唐人，而是新来做淘金梦的。见得中国国民党驻美国总支部的青天白日大旗，赫然高挂。这是否中山先生当年所驻之地？没有人能回答这个天问。

导游给的是一个小时，半小时后人们都纷纷回来等车，冷的。但车，一点影也没有，我开始趋同，发冷。冷是自发的，由内而外，感觉冷得皮子一麻一炸，身体一抖一抖，抖动时有零点几度的发热，热中夹冷，冷中夹抖。与唐人街交错的是联合广场，这是一条名品店街。走进旁边的COACH店。开始装模作样地看商品，一个老黑上来，热情得流油。嗯，点头，走开。继续看各种名目的包。包的光在眼下闪。转下楼来，进来了一群人，全是在外面等车的，相视而笑。老黑看着我们，于是有人走了出去，都慢慢走了出去。又到了旁边的男装店。男装店里衣裤最低都49.99。这是美国的99文化，定价一律.99。衬衣。长裤。短裤。西装。背心。又有老黑来流油。抬头，又来了不少等车的人。一位只着衬衣者，冷得嘴开始乌，不断地耸肩，自言自语地说，没有想到有这么冷，夏天，没有想到有这么冷。

上了车。有人喊开暖气。终于没有开。有人开始关头上的空调，明明关上了，怎么还冷？把所有的空调关上。把所有的衣服穿上，还是冷。此时已经8点，有老妪说，又冷又饿。一看外面，夜已经很黑了。

晚上9点，夜过海湾大桥，停了下来，观赏名闻天下的地平线夜景。兀地一条大河，对面刀砍斧切地齐水矗立起一座灯的旧金山，闪着夜里暧昧的光彩，有扮点楼形的，有染色街道的，有辉映河流的。都受不了这美景的诱惑，忘掉了冷，都涌下车。风像一把把刀子，穿过衣服，穿过皮肤，这回是透骨的冷，约莫有几度光景，胜似成都的冬天。观赏的心情被厉风吹了回去，纷纷上车去了。最后上车来时，嘴唇哆嗦得乌了。

怪不得旧金山奥克兰出身的杰克伦敦说，他在旧金山的夏天度过了一个最冷的冬天。

    110719，纽约—拉斯维加斯航线，110724，贴于首尔机场转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