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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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读书笔记 |
作者:贾平凹
看过一篇博文,北京某所重点中学的推荐书目,其中就有这本《秦腔》,而且是推荐给初中生阅读的。在图书馆看到它时赶紧给借回来了,读完后想,初中生能看懂吗?
上善真的就唱啦:为王的坐椅子脊背朝后,为的是把肚子放在前头,走一步退两步只当没走,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哑巴牵着的那只狗,叫来运的,却坐在院门口伸长了脖子呜叫起来,它的呜叫和着音乐的高低急缓,十分搭调,院子里的人都呆了,没想到狗竟会唱秦腔,就叫道:“上善上善,你唱得不如狗!”
我跟老妈同感,读贾平凹的书不由自主地会用陕西话,虽然我们都不太会说,这是不是说明人家写得好呀,能让你融入到那个语言环境中去。
夏家是兄弟四人,按家谱是天字辈,以仁义礼智排行;在这房院里住过了十年,后来都发了,各盖了新的房院分开住家。先是夏天仁搬住到了北头巷口,他就是君亭的爹,拳头能打死老虎的人,只是命短,不到六十就死了。后搬住到中巷巷尾的是夏天礼,他在五十里外的天竺乡干过财务,退休已经多年。再是夏天义在蝎子尾盖了房子,五个儿子,前四个是庆字辈,庆金庆玉庆满庆堂,到了二婶怀上第五胎,一心想要个女子,生下来还是个男的,又长得难看,便不给起大名了,随便叫着“瞎瞎”。
这是发生在清风街的故事,夏家是大户。夏天义是老村长,又是二叔,大家尊敬的长辈,有什么事都愿意去找他理论。夏天义退下来后是君亭当支书,两人做事方式不同,难免产生矛盾,比如对七里沟淤地一事,夏天义在任时就没办成,君亭更是不会干这不赚钱的买卖。夏天义认为农民一定要跟土地打交道,所以坚持淤地,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干,哪怕死在那里也要干。
夏天义有金玉满堂和瞎瞎五个儿子,看起来人丁兴旺。老话说了,亲兄弟明算账,还说了,三个和尚没水吃。对于二老的后事,兄弟们本来说好由谁负担什么,可有个风吹草动,五兄弟就开始互相推诿,闹个不休。最后夏天义和瞎老婆要被儿子们背着到各家去蹭饭,老人家饿得经常抠土吃,好可怜!
夏风回到堂屋,见邱老师自个给自己倒酒,酒洒在了桌子上,竟低了头去吸,说:“世上啥东西都可以浪费,酒不能浪费!”夏风说:“你真是酒仙,不怕坏嗓子?”邱老师说:“这就是秦腔风格!咱秦人是吃辣子喝烧酒了才唱秦腔的,我打死都看不上南方的戏,软绵绵的没劲!”
夏风是夏天智的儿子,这一天是夏风与清风街最漂亮的白雪结婚的好日子。白雪是县剧团唱秦腔的演员,夏风是作家,清风街的名人,县上省上都能叫响的人物。两家门当户对,两人郎才女貌,让村里人多少羡慕。夏天智也是极爱秦腔的,退休后的一大爱好是在马勺上画秦腔脸谱,大喜之日当然要大唱秦腔了。
夏天智说:“有了苦不要给人说,忍着就是。灾难既然躲不过,咱都要学会接受。”
夏风却不喜欢秦腔,以为它老了旧了,要求白雪退出剧团,跟他到省上生活。白雪不想放弃她喜欢的秦腔,两人之间渐渐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再加上白雪生下的孩子天生没屁眼,夏风的反应让白雪伤心欲绝,最后离婚了。夏天智知道他们离婚的事时已经是胃癌晚期,干脆地与夏风断绝父子关系,收白雪为女儿。
夏风的三伯确实是死了。人的寿命真是说不清的事,有时顽强得很,怎么死也死不了,有时却脆得像玻璃棒儿。在我的感觉里,如果要死,应该是秦安,再就是中星他爹,他们是井台上汲水瓦罐,已裂了缝,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可他们就是没死,死的偏偏是夏天礼。夏天礼死得毫无预兆。事后三婶告诉我,夏天礼晚饭时吃的是麦仁稀饭,还嫌没有煎饼,她又给煎了三张饼,竟然一张不剩地都吃了。在他家的炕洞里,三婶去找那些银元,没有找着,拉出了一只破棉鞋,里边塞了一堆钞票。夏天礼一辈子都喜欢收藏钱,其实钱一直在收藏他,现在他死了,钱还在流通。
正所谓人为财死啊,夏天礼一直偷偷地倒卖银元,结果死了,还不是正常的死,是被人打死的。
清风街的故事该告个段落了吧。还说什么呢?清风街的事,要说是大事,都是大事,牵涉到生死离别,牵涉到喜怒哀乐。可要说这算什么呀,真的不算什么。太阳有升有落,人有生的当然有死的,剩下来的也就是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日子像水一样不紧不慢的流着。
村民们还爱说一句话,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古炉》是以狗尿苔的视角看古炉村,《秦腔》是通过张引生讲故事,狗尿苔是小孩,单纯善良,张引生是大人,是一个爱着白雪爱得发痴发狂发疯发傻的可怜人。
后记:他们的话当然给了我反复修改的信心,但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稿的笔,坐在烟雾腾腾的书房里,我又一次怀疑我所写出的这些文字了。我的故乡是棣花街,我的故事是清风街,棣花街是月,清风街是水中月,棣花街是花,清风街是镜里花。但水中的月镜里的花依然是生老病离死,吃喝拉撒睡,这种密实的流年式的叙写,农村人或在农村生活过的人能进入,城里人能进入吗?陕西人能进入,外省人能进入吗?我不是不懂得也不是没写过戏剧性的情节,也不是陌生和拒绝那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只因我写的是一堆鸡零狗碎的泼烦日子,它只能是这一种写法,这如同马腿的矫健是马为觅食跑出来的,鸟声的悦耳是鸟为求爱唱出来的。我唯一表现我的,是我在哪儿不经意地进入,如何地变换角色和控制节奏。在时尚于理念写作的今天,时尚于家族史诗写作的今天,我把浓茶倒在宜兴瓷碗里会不会被人看做是清水呢?穿一件土布袄去吃宴席会不会被耻笑为贫穷呢?如果慢慢去读,能理解我的迷惘和辛酸,可很多人习惯了翻着读,是否说“没意思”就撂到尘埃里去了呢?更可怕的,是那些先入为主的人,他要是一听说我又写了一本书,还不去读就要骂母猪生不下狮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久久地不敢把书稿交付给出版社,还是帮我复印的那个朋友给我鼓劲,他说:“真是傻呀你,一袋子粮食摆在街市上,讲究吃海鲜的人不光顾,要减肥的只吃蔬菜水果的人不光顾,总有吃米吃面的主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