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座堡垒最令我驻足的地方,是当年奥伦泽布囚禁父亲沙贾汗的监狱.站在狱宫一角,远远地可以望见哀伤的朱木纳河,还有河对岸的泰姬陵。整整七年,沙贾汗被囚禁在这里,远远地望着泰姬陵垂泪,一直到死。
而如今站在阿格拉堡远眺泰姬陵,我也忍不住要流泪了。七年,两千多个日子,他的心被怎样的思念与屈辱所充满!印度的国徽是狮子,而囚在古堡里的一代帝王沙贾汗,岂不就是笼中的狮子吗?
看过了沙贾汗的监狱,人民堂的宏伟与喷泉广场的华美便再不能令我驻足瞩目了。引起我兴趣的反而是另一座用栏杆围起来的袖珍陵墓——那里安葬的是一位英军的班长——我们称之为侵略者的人。很小,但很精致,周边都雕有细美的花纹。
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来看待,不禁觉得很难理解这陵墓的保护完整。如果在中国,不知它会被砸毁多少次,可以想象在敦煌塑一座斯坦因的雕像来供人瞻仰吗?即使有,也该是像岳飞陵前的秦桧雕像那样,让他跪着受人唾弃吧?
我有点赞成印度人这种随遇而安的乐天性格,好的坏的,只要是发生过的历史,便都夷然地接受下来,不会像我们中华民族这样背负着沉重的历史不能释放。然而不是说“前事之师,后车之鉴”吗?真的可以如此释怀?
我将这样的疑惑向一个当地人提出来,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是信奉印度教的,教义里说:有人打你的左脸,可以伸右脸给他。所以,我们不会心怀仇恨。”
哦?这句话倒并不陌生,但我一直以为“宽恕”是基督教的基本主张。此前已知道佛教与印度教颇有渊源,现在看来,基督教也是嫡系。
我不是教徒。不知道哪种态度才是对的,知天乐命,或是不忘国耻。但站在扎合尔门与德里门中间的广场上,我的确有着难得的悠闲与从容,竟忘记用镜头去追逐那一座座令我赞叹的建筑,而对着几只小松鼠狂拍起来——崇拜自然,这大概就是印度精神对我最大的潜移默化吧?